話匣子炸開了。如今沒了總管事餘峥,也沒了總管事的頭号小跟班朱紫,人們紛紛開始抱怨之前遭遇的不公。
文落詩來到常绫身邊,輕輕牽起她的手,眉頭輕輕一皺:“你的手,什麼時候破的?”
常绫感激一笑,搖頭:“就破了一道小口子,前段時間太冷了,凍裂的而已。現在早就好了。”
文落詩還是心疼:“我回頭給你點我用的護手油。你說你,什麼都一個人扛着,就是不跟别人說。”
常绫笑着道謝,又道:“你不是也什麼都一個人扛嗎?”
文落詩面色。
常绫說的是事實。這也是她們兩個總能十分理解對方的原因。
長曉見她們兩個叽叽喳喳許久,此時走來兩人身邊。
此時,那人群中央的女屍,出現了一幅怪異的情景。
按常理,魔在死後半個時辰内,若不用特殊方法将屍體冰封或者儲存,便會化作黑煙散盡,從此消失在世間。可眼前的朱紫并沒有化作黑煙,而是皮膚漸漸消失,不斷有水珠從骨骼上冒出,滴滴答答,開始擴散。最終,整個骨骼融化,那些水珠似乎彙聚成無數條小溪流,向四面八方散開,最終蒸發,消失不見。
這種死法,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
長曉意識到,這件事越來越複雜了,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楚。見大家都在滿面愁容,不明所以,他對常绫道:“深夜了,既然事了,讓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文落詩沒意見,常绫走上前去,說如今鬼的事情已經解決,時間不早了,勸大家安心回屋休息。
人群就是這樣,洶湧而至,最終慢慢地,零零散散,蕭條退去。
三人一起走回常绫的房間時,文落詩跟常绫提了一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想辦法幫你解決街上謠言的事情。”
常绫很久沒有這麼安心且快樂地笑過:“好,我盡全力配合,這些時日,真的多謝你和長曉了。”
長曉見她提及自己,自然而然道:“不必多謝,力所能及而已。”
文落詩也點頭:“先清淨幾日,沒了餘峥沒了朱紫,就好辦多了。”
長曉因為除鬼大師的身份尚在,常绫給他順理成章地安排了一處客房,離常绫的屋子不遠。
行至分岔街口處,長曉正欲離開,卻聽文落詩對常绫問道:“我剛剛在對付朱紫的時候,是不是喊了一句長曉的名字?”
常绫想了想:“是,你不僅喊了他的名字,還說……”
“糟了,應該有不少人聽見他的名字了。”文落詩脫口而出,把常绫的話截住。
常绫心想,是,大家是聽到了,但是大家關注的重點,恐怕都是你後面那句“讓你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來”。
——雖然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但是戲班中的人,八卦能力實在不容小觑,保不齊大家怎麼想。
長曉轉過身:“算了,知道了就知道了,頂多是覺得新奇而已。還得多謝落詩出手,幫我隐瞞了實力,避免大家過多猜想。”
文落詩擺擺手:“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
長曉聞言一笑:“也是,早知道就不該這麼客氣,多抱你一會好了。”
文落詩懵了很久,在她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時,長曉已經離去,關上屋門了。
直到常绫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把傻了一樣的她拽回自己房間裡,她才開始發現,自己身上好熱。
她巴不得立刻讓自己的腦子清醒過來,于是,她想到一個絕佳的話題。
“常绫,我想到一件事。如今你們班中沒了總管事,沒了朱紫,誰來牽頭啊?總不能讓這個主管的位置空着吧?”
常绫被問得一愣。準确地說,讓她發愣的不是文落詩的問題本身,而是文落詩這個思維轉變的速度。
“不知道呀,反正我不當總管。”見文落詩疑惑,她又補充道,“太累了,我可不想當領導者,每天為一群人操心,焦頭爛額。”
文落詩深以為然:“知道我為啥不想牽扯朝堂嗎?同樣的道理。說實話,且不論餘易他貪不貪、腐敗不腐敗,就沖他每天處理的是全魔界的戶籍和财政這一點,我就實打實佩服他。反正,至少換我,我做不來。”
常绫看了文落詩好一會,才道:“其實,我真覺得,你不是做不來。你腦子有多厲害,能力有多強,恐怕認識你的人都能感覺到。你是不想做,也認為自己沒必要做。”
文落詩卸下了頭上的簪子,順了順頭發,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緩緩道:“是嗎?在你眼裡,我這麼厲害呢?”
常绫率先鑽進被子裡,“撲通”一下躺倒:“至少,我覺得你要是做餘易的位置,肯定比他好太多了。”
文落詩笑出聲來:“你這個要求好像并不高啊。”
比餘易做得好,說實話,确實不難。畢竟他幹得實在太爛了,整個魔界多少人想把他拉下來。可偏偏他穩如泰山,鐵打不動。
“我妄議一句時事,”常绫往前湊了湊,“這個要求其實挺高的,你還真做不了。因為你沒有風大祭司在背後撐腰。”
文落詩眸色一頓:“餘易,是大祭司的人?”
常绫道:“我猜的,但其實大家都這麼猜。畢竟總有一些政見,或者法條,能波及到我們這些民衆。有些大祭司提出的,很明顯在袒護餘大司徒。”
文落詩此刻也打理好自己,爬到床上,蓋好被子。
她覺得,有時候自己的直覺,恐怕相當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