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雲涯就這麼等着,毫不含糊地盯着他,不給他躲閃的機會。
終于,拗不過他,長曉簡單講了講他和文落詩怎麼認識的,怎麼一起踏上旅程,中間發生過什麼。
雲涯聽着直皺眉:“沒别的進展?”
長曉搖頭,無奈歎氣:“還能有什麼進展啊?”
雲涯微微擡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似笑非笑:“在我印象裡,我一直以為你們這裡盛行巧取豪奪,或者二話不說就直接拉着對方去屋裡……”
“那是你以為。”長曉整張臉一黑。
“不對啊,”雲涯繼續道,“可能隻是你不知道而已,畢竟我昨日來的路上,就看到兩個……“
“你少說兩句吧。”長曉迅速截住他的話,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而雲涯挑了挑眉,繼續從長曉剛剛交代的話裡精緻抓住了重點:“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落詩她,允許别人抱她嗎?”
長曉一愣,眨了好幾下眼睛。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被雲涯這麼一問,他也才意識到,文落詩平日裡對外人時,都顯得兇巴巴的,有人想欺負她,她都直接一道粉煙打過去,别人想近她的身都不可能。
而且,他忽然想起,似乎那天去绛霞雙樓裡找她的時候,在門口碰上樓盡歌也說,胳膊剛挨了文落詩一掌。還能是什麼原因?樓盡歌當時想裝出風流樣子抱她,她不同意呗。
看着長曉久久不語,雲涯的眼神從方才的打探慢慢變作了然,嘴角微微上揚:“那就好辦了。我跟你說,你别擔心,她現在隻是沒意識到而已。”
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後,長曉道:“但我總覺得,她哪怕之後意識到了,也會依然裝作沒有察覺,不把任何事情戳破。”
雲涯眼神一頓:“原因?”
長曉目光黯然;“她鐵了心,想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不想沾任何感情相關的事情,也不想成親。這是她自己說的。”
雲涯思考一陣:“也是,她跟你不一樣。她可以一個人過一輩子,但你不行。她有得選,你沒得選。”
長曉一聽這話,涼涼擡眸:“别隻顧着說我。你我半斤八兩,沒區别。”
雲涯不理會他,不想此刻引入他和舒允的事情,隻是繼續問道:“對她來說,成親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宣告自己的失敗,意味着從此以後隻能靠别人才能活着,意味着成為了世人眼裡那些不夠強大的依附者。”
雲涯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想證明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所以,如果承認喜歡别人,或者考慮婚嫁,會毀了她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她會破碎。”
雲涯愣了好久沒反應過來。
而長曉也不着急,兀自拿起桌上的酒杯,給自己悶了一口冷酒。
“我有點震驚,”雲涯喃喃道,“是我的印象又出錯了嗎?你們這裡,每個人都這麼想嗎?”
“當然不是。”
“那麼,是誰要求她了?”
“沒人要求她。大概是她自己要求的。”長曉又斟了口酒,眸光淡淡,帶着些許悲傷,“可能是這個世界對女子要求太嚴格了,她在自保吧。”
“她是不是以前經曆過什麼啊?”雲涯皺眉。
“不知道。她什麼都是一個人扛着,很少對外說。有時候,我覺得她既強大,又脆弱。”
“其實不隻是她,”雲涯面色稍緩,“你,我,舒允,都一樣。”
長曉眼神深邃複雜,最終颔首。
“你倆還真挺像的。從這個角度講,你倆還真适合湊一對。而且我印象中,你們這裡的婚嫁隻考慮感情就行,不用考慮任何門第啊、年齡啊、修為差距啊之類的。所以其實,就看她願不願意。”
長曉給雲涯也倒了杯酒:“你的印象總算對了一次。”
“而且落詩相當厲害的。我能感受到她修為可不低,挺少見的。”
“嗯,她哪裡都好。”
“珍惜吧,”雲涯拿起酒杯,舉在空中,“這一點,換作我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還所謂隻考慮感情就行?想都别想。得虧我碰上舒允了,真心真意喜歡她,現在用她的名号幫我擋着,清淨多了,不然你可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往我的宮殿門口湊,我當年煩都煩死了。這個那個仙子,哪個哪個帝君的女兒,再加上那一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還有既能飛又能遊的……”
長曉笑得無奈,隻是默默喝酒,聽他一通抱怨。
大約半柱香時間過後,雲涯才繞回正題:“啧,所以,落詩她,一點都沒跟你有所表示過?”
“沒有。而且我想提的時候,她都會刻意繞開話題。”
“故意避之不提,也側面證明,她并非全然不知。”
長曉看向門的方向,仿佛期盼着有人敲門進來:“或許吧。也可能,她隻是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跟我這個人沒關系。”
雲涯以一種重新認識老朋友的眼神看着長曉,使勁搖頭,笑歎道:“真是難得啊,看你過情關。我以前都沒想過你還會有這一天。”
長曉垂眸,笑得有些自嘲:“我也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