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詩忽而覺得,自己不卑不亢,把上風占了個遍,這局赢得漂亮。
看夠了所有人都表情,隻聽她忽然“呵呵”一聲,打破了僵硬的氣氛。她莞爾笑道:“我開玩笑的。既然碰上了,大家都在,那我肯定要坐下來聊會天的。反正走也走不了了。”
然後她大大方方走進來,轉身把門關好。她又認真用眼睛研究了一下門口的隔音結界,一揮手,幾道粉煙把方才的結界重新續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面色也輕輕松松,毫無壓力一般。
一時間,屋子裡依舊滿是沉靜,她是唯一一個在活動的生物。
雲涯第一個回過神來,思考着什麼,極小聲地歎道:“厲害啊。”然後,他又笑着對長曉“啧”一聲,像是在說,你看,我之前跟你說什麼來着?
舒允見她不疾不徐走過來,眼神依舊呆呆:“我知道你生氣的樣子可怕,但沒想過這麼可怕。”
文落詩朝她又是莞爾一笑,恢複了往常那種不惹事不鬧事的恬淡模樣。
然後,她走到長曉旁邊,粲然一笑:“往裡面挪挪,給我騰個位置。”
長曉才是那個真正失魂的人。大約到了此時,他才漸漸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個姑娘已經笑意款款地來到自己身邊。
他空洞的眼神慢慢重新聚集,面上漾起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下意識地往長木凳的裡面挪了挪。他一直在看文落詩,直到她坐下來整理好裙子,眼神都不曾離開。
“看我幹嘛?我總不能坐到那邊去,三個人擠一起吧?”文落詩滿面悠然自得,語氣再平常不過。
長曉欲言又止,眼底情緒湧動。最終,他輕輕開口:“白天在外面累不累?”
文落詩一愣,随即道:“不累啊,我賺了好多好多錢,可開心了。”
這話當然是她故意說的,拿來緩和氣氛。她知道,自從她進屋之後,氣氛就徹底變了。如果再這麼下去,她倒是真想個意外闖入的人。
果不其然,她對面的舒允重新開始動筷,把菜塞到嘴裡,邊吃邊道:“嗯,這很符合你的風格。”
“符合我窮困潦倒的風格是吧。”
“才不是。符合你就知道打拼,根本不管自己身體能否休息好的風格。要不是叫你進來,你連飯都不吃了。”
文落詩朝她撇了撇嘴。
不過她内心是感謝舒允的,真懂她,不僅把她的話茬接過來,還瞬間修複了氣氛。
長曉拿了副空的碗筷,遞到文落詩面前:“吃點東西,最近累壞了。”
文落詩心想,我不是累壞了,我是氣壞了。但是她表面毫無波瀾,淺笑盈盈接過碗筷:“多謝哦。”
長曉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看着她開始夾菜。
“阿允,你哪裡買的飯菜啊?”
“哦,”舒允擡頭,“就是從這裡出門往前走,經過兩條街左轉,然後再走三條街右轉再右轉的那家特别小的酒樓裡。”
文落詩無語:“我怎麼感覺你像當地人一樣。”
舒允十分坦然:“我喜歡吃各種好吃的嘛!碰上雲涯的那天,你走之後,我倆逛的時候遇上這家。可好吃了!”
文落詩點點頭,不再說話。
雲涯把旁邊的一大壺豆漿給文落詩遞過去。他本來不想接話茬,但是見長曉的眼神一直粘在文落詩身上,動都不帶動的,好像他和舒允兩個人已經不存在了一樣,他便覺得實在受不了了。
“我說,”雲涯咬牙切齒,盯着長曉,“自從落詩進來,你就一直看着人家,眼神都不帶動的啊?”
文落詩夾着蝦仁的手在空中一頓。
其實她知道長曉一直在看她。她内心有種從未有過的無措。也不是第一次跟長曉坐這麼近,但當着别人的面,兩個人之間都快挨上了,她稍稍一側身就能躺到長曉懷裡去,這讓她心底很尴尬,懵懵的。
被雲涯戳破後,長曉将眼神收回來,沒多言。
“沒事,正常。”舒允看透一切,轉向雲涯,“我以前吃飯的時候,你也一直看我。當時我就懶得說你。”
文落詩夾着米飯的手再次一頓。
舒允,你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嗎?
長曉此刻輕咳一聲,淡淡道:“舒允,你少說兩句。”
“不是,”文落詩實在受不了了,擡起頭,“我是不是來之前漏了什麼話題啊?”
雲涯含笑點頭,似乎不介意再添油加醋一把:“你是漏了不少。但是,回頭讓長曉親自跟你說吧。”
舒允這一點和雲涯太像了,看熱鬧不嫌事大,于是,她毫不猶豫在火上再加了把油:“嗯,對,你倆的事情,你倆回頭自己私下說。”
那一瞬間,文落詩後悔坐進來了。她剛剛就應該見好就收,轉頭就走的才對。
大約是誰都不想戳破,但是好像所有人都懂了,屋内忽然安靜了一會。
雲涯默默給自己斟了杯酒,欣賞對面兩個人的表情。舒允把他手裡的酒壺搶過來,給自己倒滿,然後遞給長曉:“拿着拿着,自己倒。”
長曉内心也是崩潰的。他雖然清楚對面這兩個人一直這副德行,但他實在沒想到他們這回當着文落詩的面這麼直接。他幹脆沒說話,接過酒壺。
這時,舒允盯着長曉手裡的酒壺,忽然再次開口:“阿落,你知道你跟我們仨最大的區别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