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涯聽舒允突然抛出這麼句話,心髒一忽悠。剛想提醒她,卻覺得舒允肯定是有目的,用不着他提醒。他幹脆好整以暇地閉嘴,似笑非笑地靜待下文。
同樣心髒一忽悠的當然還有長曉。他快把牙咬碎了,看着舒允的方向,眼珠子快從眼眶裡冒出來一樣,想求她别說了。
反倒是文落詩,直接擺爛,舉杯喝了口豆漿,對舒允道:“你說。”
舒允神秘兮兮地看了眼雲涯的表情,又認真欣賞了一番長曉的表情,最終一字一句道:“她,不喝酒。”
料是所有人準備了任何可能,都沒想過舒允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文落詩确實剛才心裡沒底,但此刻,她晃了晃手裡裝着豆漿的杯子,忽然閑懶地笑出聲來:“還真是。”
雲涯看了眼文落詩手裡的杯子,略顯意外道:“我還真是沒想到。”
而坐在文落詩左邊的長曉,則又是剛回過神來。他緩緩轉頭,愣愣地看向文落詩,不可置信道:“你不喝酒?”
“嗯,”文落詩自然點點頭,“我滴酒不沾。”
長曉驚了:“我一直以為你……”
“怎麼?我看上去這麼灑脫、這麼豁達、這麼開朗的一個姑娘,居然從來沒喝過酒,沒想到吧?”文落詩看着長曉的樣子,實在覺得好笑,就索性把他沒說完的話全說了。
“也對。這麼多天,我居然都沒發現。”長曉目光暗下來。
舒允跟文落詩是舊識,這種事情她當然知道。雲涯跟文落詩剛認識,如今是剛知道。
但自己呢?這麼多天,這麼明顯的事情,居然全然沒發現。他默認文落詩是喝酒的,從來沒有想過她不喝。
他想起在绛霞雙樓裡碰上彥月,那時候他剛開始對文落詩動心思,一時間覺得煩悶,給自己斟酒喝的時候,彥月就忽然說自己還遠遠不夠了解她。
原來彥月當時是故意沒說,在這裡擺了他一道。
這時,雲涯忽然涼飕飕地開口:“呦,如此看來,你任重而道遠啊。”
文落詩和長曉的眼神都還沒從對方身上收回來,此刻忽聞雲涯對長曉這麼說,兩人眼神皆是一頓。文落詩率先别過頭去,自顧自地開始繼續喝她心愛的豆漿。
而且舒允買的豆漿裡沒放糖哎!她最喜歡不放糖的豆漿了。舒允真懂她。
不得不說,舒允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她毫無痕迹地救了文落詩一把,也給了所有人台階下。至此,剛剛一切僵化的氣氛全部化解。
最重要的是,她歪打正着,給長曉提了醒,你還遠遠不夠了解你的落詩哦!繼續努力吧!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接下來,氣氛一下子輕松多了,四個人說說笑笑,聊了些雞毛蒜皮的家長裡短。文落詩和長曉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隻有雲涯偶爾眼神輕佻地看看她,又看看他。
“你知道我們兩個怎麼認識的嗎?”舒允朝雲涯的方向一撇頭。
文落詩嘴裡的豆漿差點噴出來:“你還是别說了。”
得,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雲涯立刻開始好奇。長曉也道:“舒允你說,讓她好好吃飯。”
舒允牙齒一酸:“行,你就向着她吧。”之後,她便放下筷子,開始抑揚頓挫、滔滔不絕地講述當年的事情。
如果把她的一堆廢話簡化成一句話,那大概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正在哭唧唧的小姑娘,意外碰上了另一個哭唧唧的小姑娘。
而這個故事的特别之處在于,兩個小姑娘的相遇之地,名為茅廁。
……
“為什麼?”雲涯實在忍不住了,發出疑問。
“這就不得不提我倆當年那場著名的對話了,”舒允挺起胸脯,“當時我已經從茅廁裡出來的,眼看着阿落要進去,像是眼淚已經憋不住了。我當時就心想,呦嘿,世界上居然有跟我想法如出一轍的人。”
文落詩聽她如此繪聲繪色,兩眼一黑,隻能閉着眼睛兀自吃飯,不搭理她。
“後來我特意在門口等了一陣,看着她吸溜着眼淚出來了。阿落看我居然還沒走,充滿綠血絲的眼睛滿是驚訝。她愣神了一會,跟我說,她覺得茅廁是個特别好的地方,想哭的時候可以一個人進去哭,沒别人看見,想怎麼哭就怎麼哭。”
雲涯和長曉瞬間向文落詩投去驚呆的目光。
“她說完,我立刻還補充了一句 ‘而且裡面還有紙,可以擦眼淚’。”舒允閑閑道。
雲涯和長曉驚奇的目光頓時轉向舒允。
文落詩受不了了,此刻發話:“這一聽就是當年的故事了。現在好多茅廁裡都沒紙了,想哭的話得自己抱着一大團紙進去。”
反正舒允把最離譜的部分已經說完,她再補充一點也沒什麼。她們就是這麼随意。
畢竟,她和舒允都很好奇看另外兩個人的反應,等着欣賞他們的表情。
果不其然,雲涯和長曉雙雙目瞪口呆。
“所以,你們兩個當時是覺得……遇到了知己?”雲涯艱難地開口。
“對。”文落詩和舒允同時開口。
此刻,長曉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真不愧是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