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文落詩的法力恢複了。
之前為了徹底體内的重塑經絡,長曉自作主張,極為強勢地封死了她的所有法力,導緻她連個傳信都收不到。後來她重新下床活蹦亂跳了,長曉也給她解開了身上的法力。
因禍得福,全身經絡被疏通了一次,她的修為又有很大提升。
剛解開封印的那一瞬間,無數道黑影在面前湧出——那是一道道關心她的傳信,來自她以前或是近來認識的人。
對付歸影那一夜,動靜畢竟太大了。赤缇城安穩了成千上萬年,就算是昔日的戰争也波及不到,從未經曆過那麼緊張的時刻。
記得那日,無數人目睹城内的很多商鋪上忽然多了結界、遭遇人攻打。再後來,聽聞一個姑娘以一己之力炸毀了月影酒樓,除掉了所有作惡多端之人,解決了這場浩劫的罪魁禍首,使赤缇城重新歸于平靜。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反正結果就是,文落詩一瞬間成了無數人心目中那個挺身而出,為了保護城中百姓,不惜與敵人拼命的大英雄。而她這個名字,也一下子在四面八方傳開。
她成了一個很矚目的存在。
雖然傳言大部分屬實,文落詩也确實做了這些事情,但是……她真的不及傳言中那麼厲害啊!
而且,不知是長曉故意派人隐瞞還是怎的,沒人知道是長曉救了文落詩,也沒人知道這件事其實隻是歸影和長曉的一次交手。大衆隻知道壞蛋來了,文落詩站了出來,甚至差點賠上自己的性命,而最後她被一個好心人所救,暫居在扶桑樓後院裡養傷。
對此,文落詩愁的是,她并不想變得這麼出名,被人捧得這麼高。
不僅受到無數的關注,而且她那個“在寫話本成名前,不能讓這個名字之下有别的事情”的理想,終究是徹底破滅了。
不敢說名揚四海,但至少赤缇城内,她的名字人盡皆知。距離在九重天之内傳開,也不遠了。
怎麼說呢……有點體會到長曉以前過的那種萬人矚目的生活了,不敢出一點差錯。
不過幸好,大多人隻聞其名,不知其人。
隻是近來,愈發有傳言道,文姑娘不僅修為極高、能以一敵百,還心地善良、憂國憂民,為民間除惡平亂。最重要的是,傳言她姿色絕頂、傾國傾城、如花似玉,雖然看上去冷冷清清、難接觸,但看一眼就能讓人難以忘懷。
……也不知道是哪個遊手好閑的人,給她按上的這一連串名頭。都快趕上她寫話本的時候,給人物蓄意堆砌的那些描述了。
她甚至不敢去問這裡面有沒有長曉的手筆。如果有,有多少。
但文落詩本以為,能把她的名字和臉對上的人并不多,所以無甚在意。直到某一次她出門溜達閑逛,在買糖炒栗子的時候,被路邊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一眼認出來。緊接着,無數人湧上,将一堆藥材送到她面前,問她需不需要。
……
她有些招架不住,且内心真的無語了!
好在,逃回扶桑樓,過了幾天,長曉知道此事後,安慰她:“都是正向的傳言,對你沒壞處,完全不用擔心。至于為什麼有人能認出你……你這張臉,嗯,确實,被人看一眼就能記住。”
文落詩不解:“我這張臉很好記嗎?”
她真心不覺得啊。
長曉搖搖頭,認真看着她,一本正經道:“不是這個,是你太好看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都喜歡看美人。而且你不是那種俗态的華麗豔麗的美,是一種極為清冷的氣質絕然的美。”
雖然早就知道,長曉在日常中,對這類事情的表達都很為直接,但今時今日聽到這麼一句,文落詩還是沒忍住,嘴角使勁一抽。
所以,這就是你這兩天把我鎖在院子裡,不允許我再出門的原因嗎?
别人都不許看美人,隻能你一個人看,是吧?
不過她從小到大,可能确實疏于打扮,很少有人誇她好看。有過,但是不多,起碼不像現在這麼頻繁。故而,她對自己的容貌怎樣,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也就是這幾年,被長曉一通精神疏導,讓她明白了“愛美也是自愛的一部分”這個大道理,她才開始認認真真打扮自己,沒事給自己修個眉毛,偶爾上街的時候順手買盒口脂——雖然她依舊懶得過度打扮,舒允那個程度她真學不來,隻要銅鏡裡的人看上去順眼就行了。
也确實,這幾年她出門,明顯感覺陌生的盯着她看的目光變多了。
“你要是真在乎别人盯着你,出門帶個幕籬。反正我之前也見你帶過。”長曉語氣很是随意。
文落詩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是當着長曉的面帶過一次幕籬——在參商鎮,被他氣哭到眼睛腫的那次。
她一撇嘴:“你還有好意思說啊。”
長曉不理會她這話,忽而一笑,溫聲道:“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該出去走走,有什麼打算嗎?”
文落詩正是為這事而來,便道:“我前陣子收到一個朋友來信,說她遇到點問題,問我有沒有時間去幫幫她。她在日月城,在第四重天上,就往上走一重天。我想着,等過段時間,休息夠了,就去找她。”
長曉沒意見,卻思索一陣,疑惑道:“她知道你受傷了嗎?”
“知道,在信裡噓寒問暖半天,也說了我一時半會過不去沒關系。”
“那她自己的事情,不着急?”
文落詩搖頭:“她說一點都不着急。”
長曉頓時好奇:“她這是遇到的什麼問題,還能不着急?”
不料,文落詩沉默一陣,眼神移開,似是下定決心才開口。
“感情問題。”
長曉瞬間睜大眼,似乎覺得此事不可置信,啞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文落詩涼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麼表情?”
“不是,我有點不理解,”長曉難得表情很是僵硬,一字一句問道,“你一個以前從來沒有過感情經曆的人,去幫别人處理感情問題?”
文落詩差點當場翻白眼,呼出一口氣:“我閱讀經驗十分豐富,紙上談兵不在話下。而且對付一般人的話,足夠。”
長曉啞然,瞠目結舌,像是重新認識她一樣。
“别這個表情看我,”文落詩給自己剝了個橘子,一瓣一瓣塞進嘴裡,悠閑道,“但凡會寫話本的,都十分擅長處理這種事情,畢竟我們天天寫。不信的話,你回頭有機會,問問覆雪。我敢肯定,有人在感情問題上找她幫過忙。”
忽然提到覆雪,她想起之前那封來信,補充道:“對了,覆雪之前在托人告知我,說想讓我認識一個人,但沒說名字。前段時間她給我來信,說此人近幾年在日月城中。我想着,正好這兩件事一起辦了。”
長曉對此沒意見,但依舊在思考“感情問題”這四個字。他盯了她許久,從她手裡搶下來最後一瓣橘子,沒說話。
文落詩眼睜睜看着他柔潤的雙唇輕啟,那瓣橘子進了他的嘴,隻好眼神直直地表達惋惜。她繼續道:“而且,不止我們這些人,很多人都擅長。比如彥月。就他那個啰嗦的勁,我都懶得說他。”
長曉一怔,思考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