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桌另一端,一個身姿盈盈的女子剛坐下。她和長桌另一端的司夜點頭問好,很明顯兩個人認識。
沒過多久,一個男子坐在了她的對面。
如同方才的司夜與朱明承,兩人都是面無表情,視線卻對上一瞬,。
大約是出于禮貌,那男子想了半天,道了一句:“姑娘好。”
那女子擡頭,一雙眼眸中充滿冷淡,像是極為不屑:“你誰啊?”
男子一愣,默默地把碗挪開,挪到長桌旁邊的一處空位,不再對着那女子而坐。
從那以後,兩個人誰也不再說話,低頭各吃各的,不再看對方,直到分别離去。
這回不用文落詩解釋,長曉已經看傻了。文落詩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愣愣地看完了這個故事。
這兩個人,他們都認識。或者說,不認識,但是已經見過多次。
——正是在每日定時定點,在商鋪街口上演苦情戲碼的那對主角。
那女子每日都默默跟在男子身後,看他回家,眼神裡那叫一個情深似海、隐忍痛楚、我見猶憐,誰能想到現在,她給對方來了一句“你誰啊”。
文落詩看得滿肚子疑問。
而且,往日街頭偷偷蹲點觀察時,文落詩和長曉都不确定那女子是否是單相思,是否對方根本不認識她,可如今看來,兩人是認識的。從那男子的舉動和眼神就能看出來,他們估計不僅認識,還超過了“認識”這麼簡單。
“我真不理解,”文落詩兀自喝了口豆漿,抱怨道,“你說這一天天的,都什麼破事啊?怎麼一個兩個的全是這樣。”
司夜喜歡朱明承,但裝作不認識,不搭理他也就罷了,畢竟朱明承之前提出讓她幫忙代寫情書這種離奇的要求,情有可原。但是剛剛那姑娘呢?她又是什麼情況?
“而且,還有一件事,”長曉笑着,眼中暖意甚濃,“剛剛在他們對話時,我探了下那姑娘的氣息。”
文落詩睜大眼睛。
用法力去窺探他人的氣息,能直接隔空獲取他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從而接收到他人的色聲香味觸法。掌握了他人的六識,也就相當于完全掌握了他人此刻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還是他人發現不了的那種。
很可怕的一種術法。而且,得是修為巅峰的人才能煉成。這種頂級的術法,往往消耗極大,人們在關鍵時刻做大事時才會用。
文落詩到現在都沒煉成這門術法,還在努力中。結果現在,長曉告訴她,他用輕而易舉用這門術法,去滿足一個有點八卦的好奇心。
……
這種人!
算了,不跟他比!
其實文落詩的勝負欲很強,上進心也強。從小到大她對自己要求高,也确實一直走在别人前面,無論是修為還是學識,都遠超身邊之人。但是自從碰見長曉,她那股自視清高的傲氣全都被消磨殆盡,因為她面對的,是一個降維打擊。
她瞪了長曉好半天,最終咬牙道:“不必跟我顯擺你修為高這件事。說重點。”
長曉被她這股咬牙切齒的勁逗笑了。若不是兩人之間隔着張桌子,他很想現在把文落詩攬入懷裡抱一會。他莞爾道:“剛剛那個姑娘,從對面男子坐下來,到他徹底離開,整個這之間,心跳極快,一直沒有放緩。尤其是在對方開口說話時,她的心跳速度達到最高峰。”
文落詩一聽更來氣:“明明心裡喜歡得緊,偏偏閉口不言。真搞不懂這些人都怎麼想的。”
長曉聽聞此言,涼涼擡頭瞧她一眼,心道,你不是也一樣。
而且我現在就坐在你對面,也沒見你說什麼啊。
長曉回過神,見文落詩一臉乖巧,低頭喝着豆漿,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一句話都沒打算跟他說。
他不禁懷疑,是不是那個所謂的“感情問題”,會平等地出現在每一個姑娘身上。
從這個角度看,似乎文落詩跟司夜和那個暫不知名的姑娘,也沒多大區别。
*
這日吃完飯回去,文落詩跟着長曉去他院子裡待了一會,便往司夜院子的方向溜達。途中碰到不少人,滿臉八卦地看着她從東院方向出來,做出“哦”的口型,仿佛了然一切。
那個眼神,就跟她和長曉在酒樓裡看别人的眼神一模一樣。她心想,得虧她和長曉當時坐在角落裡,不會被人注意到。
文落詩懶得理他們,也拒絕細想這件事,全當沒看見沒聽見。
不過聽這些人叽叽喳喳,她倒是從一堆廢話中挖掘到一句有用的話。
他們的閣主,據說又要來了。他過段時間來,但沒說具體的時候。
文落詩這回真的搞不懂了。這個閣主,真是做事毫無章法,說來就來,說不來就不來。之前她還懷疑是因為她和長曉在松煙閣裡,閣主不想被外人看到,才決定不來的,但現在呢?
倒像是在傳遞某個信息。
——告訴她和長曉,他一直在背後,掌握着松煙閣的一舉一動。也就是說,這裡任何人的舉動,他都格外知悉。
若真是這樣,他絕對是個極為可怕的存在。而且,他還故意要讓她和長曉知道他的存在。
不過,文落詩總有種直覺,這個閣主絕不是壞人,至少,不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和往日裡對付長曉那些暗中政敵的感受不同,這個閣主倒像是沒有惡意,隻是想看看他們兩個到底能在松煙閣裡做出什麼花樣來,順便告訴他們,松煙閣有他罩着,在這裡别想惹事。
想到這裡,文落詩幾乎翻白眼。
我才懶得惹事呢,我甚至懶得知道你是誰,我隻想盡快解決司夜的事。哦,說不定現在還多了一件事,那個到現在還不知名的姑娘的事情。
于是文落詩先回到了司夜的院子裡,開門見山:“我在酒樓裡看到你了。”
司夜猛然擡頭:“那為什麼我沒看到你?”
文落詩不屑挑眉,直截了當道:“我比你修為高。”
看着司夜一臉憤慨,文落詩忽然有點理解長曉欺負她的時候那股爽感了。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司夜沒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