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人精神幾乎崩潰地在地上哭嚎,程水不敢想象他說自己的兄弟死在他面前時是多麼殘忍的畫面,讓他崩潰成了這幅樣子。
她警惕地觀察着白人男子的動靜,那人捂住自己的臉,跪在地上顫抖了至少五分鐘,才緩慢地擡起頭,冷冰冰地說:“聽着,你們這些肮髒的猴子,我給你們十分鐘,不,五分鐘,接着從後門給我滾出去,那些藥物你們全都不許拿。”
黃雅樂坐不住了,她剛想張口說些什麼,程水卻喘着氣捏她的手,讓她看自己的腰。
得把這塊玻璃處理了!
“好吧,好吧,我要拔了。”黃雅樂低聲道,努力穩住手,握住那塊玻璃。程水咬着自己的手臂,碎片離開身體的一瞬間,麻木的腰間先是一股涼意,緊接着劇痛襲來,血噴湧而出,黃雅樂迅速朝傷口沖着外傷噴霧,扯開繃帶纏住程水的腰,緊緊地裹了好幾圈,厚厚的裹滿了整個腰間。
血液暈染,直到又裹了幾圈才停下。
程水顫抖着放開自己的手臂,上面有個清晰的咬痕,滿臉都是汗和淚。
“好…好了。”黃雅樂哭着說,“痛嗎?”
程水嘶啞地說:“你的傷口處理了嗎?”
“我的快,沒你那麼嚴重。”黃雅樂扯開又一段繃帶,纏到自己的腿上,程水靠在貨架上幫她把手上纏緊繃帶。
“能走嗎?”
黃雅樂攙扶着程水,兩人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程水被纏的死緊的腰間傳來隐約的疼痛,她卻不敢拖延,那個明顯快瘋了的白人男子虎視眈眈地在不遠處盯着她們,不知道是否是在忌憚她們的 ‘同伴’才不敢上前。
不管是哪個可能性,她們都不可能和不知敵友的陌生白男共處一室。
程水:“後門在哪?”
黃雅樂彎腰撿起地上還沒用完的噴霧,繃帶還有水。白男剛要開口,看見她的動作,低吼道:“把水放下!”
黃雅樂動作頓住了,程水目中閃過一絲怒意。
她們冒險離開公寓的目的就是為了水!白人男子這是在踩着她們的底線。
怒意越燒越旺,程水咬牙切齒地盯着他,黃雅樂猶豫地半蹲着,看向程水。
“好啊,你想怎麼樣?把水放下?可以,那我們就從正門走,外面的那些怪物會第一時間沖進來,你和我們一起死!”程水被怒火沖刷着理智,她克制不住地要往前走,怒目道。
這麼多天謹小慎微,在幹燥炎熱的四十多度高溫中缺水這麼多天,如今水就在身邊,要被一個害怕到躲在藥房裡精神崩潰的白男威脅到這種地步,程水感覺自己這麼多天的理智都崩成了一根緊梆梆的線。
“你們怎麼敢?你們肯定不敢。”白男低聲威脅道,“那些東西會活着吃了你們。”
“公寓的動靜是我們弄出來的,我告訴你我們幹了什麼,我們踹碎了公寓的玻璃跳下了樓,幾十個上百個怪物追在我們身後,我們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現在,要麼讓我們帶走水,還是我們開門?!”
白男驚慌地看着程水的手伸向卷簾門。
黃雅樂适時地把水收進包裡,白男害怕地看了眼外面,怒氣沖沖地推了一把她們,兩人踉跄着後退,铛地一聲撞在卷簾門上,屋外的感染者咆哮着沖了過來,卷簾門發出接二連三的巨響。
白男驚慌地退縮了:“後門在那邊。”
也許是威脅真的奏效了,前往後門的路上黃雅樂和程水都在各種偷偷往包裡塞藥,白男都未曾阻止她們,一直到後門被微微打開,兩人被踹了出去。
也許白男自己另外還有不少的存貨,要麼就是他真的害怕感染者害怕到極點,不管是哪個程水都無所謂了,她已經九死一生幾回,膽子也比從前大了一些,至少礦泉水這件事她不會退。
————
北悉尼是悉尼北部地區除了車士活以外,唯一擁有高樓林立,玻璃外牆反射天光,穿着西裝的辦公族來來往往,在寫字樓之間穿梭,車水馬龍的地帶。
刺眼的陽光照射下來,炙烤着道路,二人半蹲在藥房後門的草叢裡,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
她們現在在一個十字路口旁邊,而街道上的車輛歪斜着撞在護欄上,車窗碎裂,道路兩邊的樹幹倒塌,空氣中彌漫着機油,焦灼塑料和腐敗屍體的味道。
一派悲涼的末日景象。
“我們盡量走到居民區,那邊都是單獨的洋房,肯定有空屋,不要在最繁華的這一帶停留太久。”程水用氣聲和黃雅樂說,“過兩個馬路左右,這一塊你熟嗎?”
悉尼的城市建立十分有意思,和國内可以說是兩模兩樣。要說國内是以多個居民樓為一個小區,小區外面是寫字樓,商業樓,并不集中于特定的某條街,那麼悉尼就是一大片的居民小洋房,用栅欄圍開,穿插一些小商鋪,主要的商業樓全部集中在一條最繁華的主街上,離開了那條主街,偶遇路人人數直接銳減一大半。
“挺熟,我家以前就租在那片洋房裡面。”黃雅樂點點頭,她頓了頓,擔憂地看着臉色蒼白地捂着腰的程水,“要不我再進去和他商量一下,問問他能不能再讓我們待一天?”
程水搖頭:“那樣更危險,他顯然都快瘋了。”
黃雅樂歎了口氣,實在是拿程水沒辦法。她真沒見過這麼軸的人,果然人都是越認識才越能剝開表面的那層皮,看到裡面的仁,唯獨幸運的是,這顆軸的和糞坑裡的石頭一樣的仁不是什麼壞仁。
北悉尼的路并不是平坦大路,坡度很高,初到悉尼,前方的道路甚至可能看起來有九十度。廢棄的汽車更是讓街道裡充滿視線死角,黃雅樂眼尖地看見對面一家連鎖健身房裡的自動販賣機破了一個大洞,裡面沒被拿完的功能性飲料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
“那計劃就這樣吧,在天黑前,我們要到達那片洋房找到一間空屋,至少休息兩天再繼續出發。”
程水皺了皺眉,剛要說些什麼,黃雅樂打斷她:
“現在趕路到底圖什麼?”
到底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