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霁忽而傾身過來。
他的額發低垂,仍有些淩亂,有幾縷拂過了挺秀的鼻梁,唇齒則精準銜住了那枚被忽略的桃肉。
很淡的木質香混雜着清甜的桃子味,一同灑落在景澄手上。
原來微微繃緊的兩腮鼓起,輕微的咀嚼聲中,賀明霁喉結滾動。
他溫和地給妹妹結論:“放太久,不好吃了。”
景澄看着那道上下輕聳的硬骨。随着吞咽,它又停在喉間,被下颚的陰影覆住半邊。
她的手滞了幾秒,才往後撤回,瓷盤撞出清脆的顫音,她的掌心又淌過甜口的潮濕。
景澄忽覺口中生津,桃子的甜味與條件反射産生勾結。
“不會這麼快吧。”景澄輕飄飄地叉了塊桃子肉。
賀明霁看她鼓起的腮幫:“怎麼樣?”
景澄舔了舔嘴唇,凜然指責:“明明還是很好吃。”
“那也算稍微彌補了哥哥的不幸了。”賀明霁站起來,“你今天在Silver真的沒有排練?梁翊合。”
梁翊合呆了幾秒:“有的。有的。”
賀明霁微笑,對景澄道:“我去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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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則在玄關處和兩人道别。
切好的桃子還剩半碟,桃核挖空後、果肉的顔色越發加深,氧化出來的糖斑已經漸漸地變成了茶色。
景澄本來想把這些碗碟都先收拾到廚房,又頓住了動作。
賀明霁傾身來咬的時候,眼睛被額發遮住了,隻露出一點溫潤的輪廓。光線半明半寐,他的瞳孔也近似糖斑的顔色。
他注視着她的指尖,目光平靜了無雜質。
景澄的虎口開始延遲發燙,她不自覺又捏起一塊桃肉。
思索一會兒,景澄慢吞吞地低下頭,然後再次張開唇,将它也用銜咬的方式含到口中。
她用溫涼的鼻尖好奇地蹭了下虎口,呼吸再次灑落,濕潤的熱意讓她回味到十分鐘以前。
景澄咀嚼着果肉,感受着它在口中化作軟熱的蜜水。
家裡現在隻有她一個人,感官自然而然可以被她放大了。
“真就隻把我當妹妹。”景澄終于發出誠實的抱怨來。
當她心裡跑過一千匹野馬時,賀明霁會冷靜地将她從水裡“端”起,像廣東人對待的落湯雞一樣,囑咐一定要用熱水沖洗。
所以也能自然而然地就着她的手,以幫自己妹妹清理濕垃圾的态度咬走那塊桃肉。
對于賀明霁來說,自己是獨立在兩性之外的全新物種。一個初見時圓潤的胖白球、必須讓他在童年邁着短腿追着喂飯的小混蛋、初潮翻車的呆瓜——也就注定了在賀明霁眼中,自己哪怕二十歲了,還是和他最早的認知相同。
景澄決定不再繼續深思。聯想得太多,對腎氣不好,而她最近刷到了很多養生經驗的分享。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
景澄接通,恭敬道:“哥哥,怎麼啦。”
賀明霁的聲音在另一端道:“忘記和你說了,我會直接送梁翊合去Silver,所以要晚點到家。”
景澄點點頭,又想起他看不到,立刻補了個“好”。
“冰箱裡有崔姨買的食材,你看看晚上想吃什麼,我回來給你做。”
景澄打開冰箱,裡面放着茭白、蘆筍之類的時令蔬菜,切好的牛腩和鴨丁單獨裝在最下面一層,賀明霁說,沒買水産,如果想吃海鮮,他讓人做好直接送到家裡來。
景澄幽幽歎了口氣,舌尖蓦地湧上真心話。
我有點兒想吃你,你也給做嗎?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