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範語”
“四鳳,方初寒”
“周沖,盧時”
“魯大海,楚歌”
點完名之後楊老師看着站起來的六個人自己都笑了,“你們就反串一下吧,”她又低頭看了一下,“最後還有一個老仆,我來給你們提詞就行了。隻要讀第四幕就好,咱們下周一還在這裡集合。”
看到大家都點頭表示明白,她利落地合上了講義:“下課,你們可以回家了。”
被選中的人商量了一下留在電教室排練一遍再走,沒被選中的幸運觀衆們也沒走,笑嘻嘻地坐在後排座位上看他們的熱鬧。
關于《雷雨》亂七八糟的人物關系,大家早就爛熟于心,就算不熟的,也看過《滿城盡帶黃金甲》不是。
範語坐在一邊在心裡默讀台詞,就感覺有人往自己身邊湊,擡頭一看是楚歌,她有點愁眉苦臉的,“怎麼是魯大海呀,楊老師是不是惡趣味,讓咱們倆搞反串。”
“不是還有陸澤川呢。”範語幹巴巴地安慰她。
“對诶,他不是演繁漪嗎,”楚歌來了興緻,“你們倆應該對對戲呀!”
她熱絡地把站在一邊的陸澤川和盧時都叫了過來,提出了要他們仨對戲的建議,陸澤川欣然應允,盧時也沒什麼好反對的,隻有不明狀況的範語遲緩地站了起來。
“那就從這開始吧,”盧時打了個招呼之後,嘩啦啦地翻着劇本,指給陸澤川看。
陸澤川點了點頭,忽然張嘴,“哦,你呀!你不是我的兒子,你不是我的兒子;你不像我,你———你簡直是條死豬!”
他的聲音響亮清澈,教室後面嘻嘻哈哈的圍觀群衆一下安靜了,全神貫注地聽着他們念勁爆台詞。
“……”盧時很想說同學你看錯行了我沒叫你從這裡開始念,但是看着陸澤川一臉認真的神色決定繼續接下去,他看了一眼劇本,瞬間感覺難以啟齒,環視了一圈期待的眼神,他隻好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句:“媽———”
看着面無波瀾的陸澤川和咬着牙的盧時,範語及時憋住笑意跟上,“你是怎麼回事!”
三個人繼續往下順,越念越想笑,盧時完全是憑借着語文課代表的信念才沒有笑出聲,至于陸澤川,已經完全沉浸在戲份裡不能自拔,範語也受到了感染,圍觀的群衆們也認真了起來,直到陸澤川指着一行字問,“你覺得這個‘不顧一切地’怎麼表現比較好。”
“呃……”範語和盧時都湊過去看,她首先提出意見,“怎麼都行,反正你不能打我。”
“陸澤川我感覺這個你自己斟酌一下比較好……”盧時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陸澤川點點頭,他開始凝視範語,視線像刀一樣割的範語臉生疼,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人也跟着走過來,整個人都籠罩了她,“———她也是要一個男人真愛她,要真真活着的女人!”說完台詞他伸出手來好像要推範語,她連忙站直了,結果隻感覺到陸澤川溫熱的手落在她頭頂上,狠狠地揉了兩下。
範語:……?
不光範語,連周圍的圍觀群衆也頂着滿腦袋的問号看陸澤川揉完她的腦袋就潇灑離開。
晚上陸承文沒做飯,帶他們去附近的商圈吃了印度菜,是個貨真價實的印度老闆開的餐廳,生了一串孩子,在桌椅之間跑來跑去。
範語要了一份烤餅和咖喱,陸澤川則點了炒飯,等上菜的間隙範語問他:“排練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摸我的頭發啊?”
陸澤川似乎沒想到她會問,朝她擠出來一個有些尴尬的笑,“以前我家鄰居養過一隻貓,是德文卷毛貓,那種天生自來卷的……我一直……”他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都挺想摸摸的。”
範語:………………
到底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很冷漠來着,明明就是一個思維在外星的電波男啊。ET到底什麼時候把這個流浪的生命接回母星……
想到這她憤憤不平地朝陸澤川伸出手,“你低一下頭。”
陸澤川眯起眼睛,臉上寫出一個疑問句,但還是很聽話地低下了頭。
男生的發梢有些涼,發絲有些硬,像是生長的很好的植物,她呼噜了兩把收回手,滿意地說,“扯平了。”
用餐前她習慣性地用熱水燙了一下碗筷,雖然知道并不能消毒但也是聊勝于無的心理安慰,手指上沾了一點水,範語扯出紙巾來擦,忽然聞到指尖上不屬于自己的香味。
她看着桌對面的陸澤川埋頭吃飯,濃密的頭發裡微微露出一點發旋,像一顆寥落的星子。
是男生頭發的香味,冰冷的草木香,在她手指上盤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