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嘛,存着存着就有了。
一不留神,弟弟妹妹溜出了家門,想來是要去哪兒買零嘴吃。
他們村口有個貨郎,平時出去跑腿兒,也會在家裡留些吃的,臨近村的都過來買。
蘇月光張了張嘴,有心喊住他們,想了想又算了,不想像他們娘親那麼掃興。
當然也希望他們不會大手大腳,懂得留錢。
放以前得個鐵錢都夠他們歡呼一日了,買些零嘴大家分着吃。一文錢那真是巨款,十文錢更是巨中巨,隻會出現在大人荷包裡,夜間去買一斤豬肉。
晚上桌上又有葷腥,不是花錢買的,是在外面自己捉的小魚。
入夜了,都要吃飯了,幾個弟弟妹妹在娘親的罵聲中入門,一個個嬉皮笑臉,根本不怕他娘,褲腳都是卷起的,一腳的泥。
籮裡卻是裝了不少小魚小蝦。
看到弟弟妹妹從外頭回來,蘇月光也是放心了,得空去捉魚蝦就應該沒空把錢花完。
鄉下人家隻要給點心思,吃肉還是容易的。
但許多人是不稀罕吃這種肉。
特别是他爹不吃豬下水不吃黃鳝泥鳅、河蟹田螺。
現在炒了一小盤雜魚,蘇月光就盯着他爹,希望他繼續自我,一口也别嘗。
這些地裡挖出來的雜魚泥鳅,炒了不知道有多好吃。
蘇月光就吃得香香的,飯都多扒拉了兩碗。
表皮煎得有點焦,魚兒吃起來嘎嘣嘎嘣脆的。
他們也沒有細細處理内髒,就這麼吃了,細嚼慢咽,連刺也跟着一并吞了。
這麼一點點雜魚,他們都眼饞得很,盯着肉盤子,計算着一人能吃幾條。
說不愛吃這些的他們的老爹,竟然也伸筷子夾了幾條,吃得嘎嘎香,一點沒見他說不受吃。
等到吃完了肉,湯都刮完了,嘴一抹,這才開始說,哎呀,沒得幾兩肉,不好吃。
兄弟姐妹幾個暗暗癟癟嘴。
席間兄弟姐妹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漆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一個個看着就是在憋着壞。
張玲道:“又想做什麼?”
蘇北光咳了聲:“阿娘,一共有兩家上門提親,為何隻有其中一家好,另外一家怎麼沒聽說起?我聽弟弟妹妹們說那家也挺好的,送了肉還送了糖果?”
蘇月光扒拉飯的動作都慢了,悄悄豎起了耳朵來聽。
張玲夾着菜,吃飯的動作一點都沒放慢道:“太山了,窮鄉僻壤。”
蘇北光道:“哪裡就窮鄉僻壤了,不過跟鎮上稍微遠了些,坐在大山還不愁吃喝,他不還是個獵戶麼,這也是門手藝啊,阿哥嫁過去定然不會餓着。”
張玲終于停頓了下,擰着眉頭,一臉嚴肅道:“長得一表人才,家裡又有米,咱們怎麼能有這麼好命,就偏偏得他看上了咱們家?”
他們母親向來謹慎勤勞,講究門當戶對,從來不貪圖旁人的錢财,也不指望子女嫁娶有錢人家,平平淡淡過得去就行。
許是因為她嫁了他們爹,生活也不太如意,對高嫁高娶都沒什麼好感。
蘇月光家窮,外祖母家更加窮,張玲嫁給他們爹算是稍微高攀,日子卻過成這破樣,田地沒分到兩畝,天天争個你死我活。
一句話将大家都噎住了,蘇北光看了看蘇月光,忍不住道:“話不能說得這麼死,說不定我大哥就是好命呢?”
張玲笑了聲,沒發表意見。
一家人心事重重。
洗澡時候蘇月光歎息一聲,滿腦子都是少年的身邊,還有下山時對方低低的一笑,就在他耳畔,笑得他耳根都發癢。
想到自己光溜溜着身子,還滿腦子是個男人,不由得紅了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