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交換,他們接受植入了創元的腦機接口。
但是他們得到了第二張地圖的線索。
陳燦驚喜:“解鎖新地圖啦?”
不過易璇微下線了,她有點承受不住滿世界嘈雜的雜音了。
現在隻剩他們兩個人了。
站在巨大的變電站前,兩人顯得格外渺小。
變電站矗立在城市邊緣,卻如同一顆腐敗的城市心髒。建築表面覆蓋着暗紅色的一層膜,随着電流如同血管般起伏收縮,在霓虹燈光下散着幽蘭的光。
“哦哦哦哦!這裡我知道!叫什麼血肉變電站,我下午在網上搜了攻略,有提到這個地方!圖片裡就長這樣!”
下了車,陳燦指着這個變電站,看上去有些激動。
陸之以為他查到了什麼:“攻略怎麼說?”
“暫無攻略。”
“……”
易璇微好像說過這是一個等級比較高的關卡,所以或許并沒有很多通關的人,也不會有什麼攻略。
陸之突然意識到。
所以前面的修格斯隻有很小的概率是玩家。
他們在進入雙子塔遇到的也可能隻是最初級的難度。
陸之率先靠近了那扇巨大無比的鐵門。可能是因為殘存的NPC同化作用,陸之再一次成功打開了門。
鐵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
從外部來看,鐵門後面接着的是一根管道,構成一條長廊。而這一扇門是整個變電站唯一的門。
陳燦從陸之身後探出了頭。入目一片漆黑,黑到仿佛與周圍不在一個圖層。
“這啥?給我整電路裡面來了?”陳燦不可思議地看了看通道裡面,又看了看外面。
城市依舊被一片紅色血霧般籠罩着,那股撲鼻而來的難聞氣味他們幾乎已經要适應,可以忽略了。隻是天依舊陰沉的可怕。
“隻有這一條路,進去看看。”
陳燦還在四處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裡一片荒涼,四處遍布雜草,滿目凄涼。
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聽不到輪椅聲的時候,他已被一片黑暗吞沒。
陳燦眨眼:“?”
“陸哥?”
“我去。”
“跑這麼快。這輪椅四驅的?”
通道内如同踏入了另外一個空間。他并沒有聽到身後大門關閉的聲音,可是完全隔絕了光線,前後左右都是一片漆黑。
“陸哥?”
“陸哥?”
回應他的隻有一片回音,不見陸之的蹤影,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陳燦沉默了三秒。
“單人線啊?”
陸之意識到了不對,可是沒有辦法回去,隻能繼續向前走。隻大概不到一分鐘的路程,面前漸漸有了光亮。
陸之依稀覺得在那片朦胧中的背影有些眼熟。
他驅着輪椅向前,輪椅也毫不客氣地帶着他從近四十厘米高的台階一頭栽下。
陸之:“……”
他感覺到那個人轉過了身,卻隻是落下了目光,并沒有要過來的打算。
陸之從輪椅下面略顯狼狽地推開輪椅站了起來,又默默将輪椅扶好。
那人的目光落在輪椅上,從淡漠變為疑惑,又變為震驚,最後帶上一絲玩味。
“有點眼熟啊,朋友。”
這個語氣語調也有點耳熟啊,朋友。
陸之坐回輪椅後,擡起頭,跟他對視的時候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的外貌同樣和現實沒有什麼差。
秦聞嘴角噙笑:“你這次是換了一個地方飙輪椅?”
“可是跳台階是死不了人的。”
陸之點點頭:“好的,下次注意。”
“你的腿挺完好呀——”秦聞指了指輪椅,又指指他的腿,挑了挑眉,“為什麼還要坐輪椅?在念舊嗎、”
陸之向前去,輕飄飄扔下了三個字。
“為了裝。”
“這是哪?”
“歡迎你朋友,這裡是3022。”秦聞走上前來,手搭在了陸之的輪椅靠背上。
與前面的漆黑完全不同,這裡是一片極白的空間,是在這個《舊日回響》中難得一見的一片純淨顔色。
周圍的結構看起來應該與變電站是一樣的。隻是原本的金屬管道全部塌陷,堆疊在地上變成無數廢墟。沒有天地的分界,仿佛隻是将這個巨大的變電站挪入了這個純白的空間。
前方是一扇如同無數墓碑堆疊的門。對應着的應該是陸之剛才進入這個地方的大門。
陳燦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大概是他們通過那一段黑色的路到了不同的地方。
這裡是3022,他就有可能去了2203。
秦聞接着道:“這裡是3022年,已經完全坍塌的變電站。我們應該需要打開這扇門。”
這裡沒有任何的線索證實秦聞的這句話。
陸之斜睨向他:“你怎麼知道的?”
秦聞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瞎蒙的。”
他覺得學着陸之這樣胡說八道,還蠻有意思。
陸之抽出了門口插着的青卡,上面畫着一個扳手。
卡片被激活的瞬間,卡片周圍仿佛蕩起漣漪。一個實物的扳手從卡片中跌落,長約莫四十厘米。眼看就要掉落到陸之的腿上,被秦聞一把撈了過去。
“有點重。”他道。
非常結實的一塊重鐵的重量。
這個扳手看起來是一把有點糾結的扳手。
它的左側流轉着抛光後的冷冽銀光,亮到幾乎可以在上面看到自己的瞳孔;右側卻爬滿了赤褐色的鐵鏽結晶,破舊到仿佛剛從沉船中打撈上來。上面的鏽迹細細看來仿佛還在蠕動着,像是一塊浮雕一般。
兩方在交彙處碰撞出熒熒藍光,抽出些顯得詭異的線條。
扳手很冰冷,重量更是驚人。
他還很貼心地将扳手抵到陸之面前給他看。
當陸之接過扳手時,還向下沉了一下,系統突然彈出了透明的面闆:
[七秒倒計時即将開啟,請玩家在七秒内擰動螺絲,打開大門。]
“嗯?”秦聞摸了摸下巴,“螺絲?”
當兩人擡起頭的時候,從門的頂部投影在兩人前方兩顆螺絲。拳頭的大小,螺帽的地方如同黑洞漩渦一般,從中吞吐飄散着一縷黑色的霧氣。
看起來有毒一樣。
“從什麼時候開始計時的七秒?”
“如果從彈窗關閉的時候開始計算,現在還剩下三秒。”陸之舉着扳手,搭在了右邊的螺絲上。可仿佛鏡像複制一般,嶄新的那方扳手卻比這邊更先約0.1秒落在了螺絲上面。
陸之頓了一下。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将扳手橫向送了出去,但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扳手的左側絕對還沒有搭在螺絲上。
他收回了扳手。
“怎麼?”秦聞手指間繞着陸之的頭發。軟軟的,還有點香。
“可能是時間不夠了吧。”
隻過了不到一秒的時間,陸之将扳手重新放在了那顆螺絲上。這次他甚至将扳手的另一方朝向了自己,可是落在眼中,依舊是嶄新一方的扳手更先一步落在了螺絲上。
可無論他調轉扳手的方向或者接觸的順序,都會是左邊先落在螺絲上。
秦聞安靜地看着陸之将扳手颠來倒去,不懂他想幹什麼。于是伸出另一隻手按住了扳手:“先擰左邊吧。”
他默認陸之有選擇困難症。可能兩顆小螺絲都太迷人,讓陸之不知該從哪一顆先下手。
陸之果斷将扳手落在了右邊。
秦聞笑:“那也行。”
第一圈下去,扳手與螺絲摩擦,發出尖銳難聽的聲音。中間的藍色線條抽出,狠狠紮入陸之的虎口,滲出的血迹在空中凝結成了倒計時的數字。
“7。”
陸之皺了皺眉。并不是很疼,如同被針紮了幾下。
“需要擰幾圈?”
“兩圈。”秦聞道。
“為什麼?”陸之擰下了第二圈。
“5。”
“我蒙的。”
陸之想把扳手敲秦聞腦袋上面。
他很喜歡蒙這個字嗎?
說不定是開挂。有空一定舉報他。
第四秒的時候,陸之擰下了第三圈。
秦聞見狀,兀自挑挑眉。
他猜對了,陸之偏要反他一下。
而左邊的螺絲随着右邊共同轉動了三圈。
大門沒有打開,證明這樣是不對的。
左方螺絲擰緊,右方就會松開。
陸之試圖避開右邊的螺絲擰動左邊,但是無論如何兩方螺絲都會一起接觸到。
螺絲口上方冒出的黑氣似乎愈發濃烈了。
另一邊的陳燦,面對着生鏽的鉚接鐵門上雕刻着的人面浮雕,嘴大長着,看着從他的鼻孔噴出越來越多的黑霧,嘴角抽搐了兩下。
這什麼玩意。
它一會不會要吐了吧。
陳燦抓着人面的鼻環叩了叩,他的手卻瞬間被黑霧包裹住,連皮膚都染上了一層擦不去的黑紫色。
他猛甩了手,又在地上蹭蹭蹭,脫不開黑霧,而黑霧也沒有繼續蔓延,手上也沒有什麼痛感。
他坐在地上,沉默了半晌,打開系統通訊錄,找到了陸之的聯系方式,試探性的撥打電話過去。
陸之的聲音出現在耳邊的時候,陳燦頓時痛哭流涕,捶地嚎叫。
“陸哥!陸哥你在哪呀!”陳燦隻打雷不下雨,隻是放聲幹嚎,“我這遇到個有鼻氣的浮雕,感覺有毒呀!……你旁邊這兄弟,怎麼有點眼熟?”
秦聞笑眯眯地沖他擺擺手。
“不是,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就是為了私會這個男人?”
“你……”陸之剛打算罵陳燦兩句。
肩膀突然多了些重量。
他看着秦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唇抿緊了幾分。
兩人的臉距離不過幾厘米。
秦聞身上帶着一股冷木的香氣,頗具侵占性的蓋過了空氣中金屬混着血腥的氣味。
他道:“放心吧,你陸哥跟着我,不吃虧。”
“跟着你才會吃虧吧?”陳燦暗戳戳罵了一句。
秦聞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剛才往前湊了點,就被陸之食指推開:“‘鼻氣’是什麼?”
“這裡。”陳燦将屏幕挪向對準了那個浮雕的人臉。看上去……
很重工。
有陳燦八個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