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扇看起來十分沉重的大門,但是直覺告訴陸之,這個地方應該也是變電站所在的地方,或許這個位置對應着也是那一扇門。隻是不知道他所到的又是哪個年代。
“我現在隻有這一扇門,但是我進不去。我該去哪。”
“你該想辦法進去。”陸之擺弄着扳手,發現螺絲上面變成了仿佛一堆粉紫色細胞堆疊的模樣。
這是,現原形了?
秦聞撚完了陸之的頭發,又捏了捏他的耳朵。發現他的耳朵動一動會變紅,有點好玩,于是又伏到了另一邊捏起耳朵來。
又認真打量他的眼睛、眉毛,覺得他甚是好看,确實是賞心悅目。
陸之感覺他像夏天晚上的蚊子。
打又打不死,又着實煩人。
陸之接受,陸之歎息。
“你看他兩個鼻孔冒氣不一樣的!”陳燦指着人面,突然有了發現。
兩隻鼻孔的冒氣頻率并不相同。
但是共同點就是越來越快了。“噗噗”向外一團一團。
陸之放下扳手,這大概是嘗試的第六個七秒。他透過屏幕望向那個冒氣的鼻孔,開始了第七個七秒。
右邊三次,左邊五次。
對應鼻子黑氣噴出的頻率。
“哇!”秦聞拍手,“你好聰明!”
陸之自動忽略秦聞。
秦聞并不樂意被陸之忽略:“這麼不經誇,耳朵都紅透了。”
陸之點頭,任由秦聞捏着他的耳尖,覺得自己耳朵被捏到發燙了:“對。我被誇會紅溫。”
兩邊的門同時打開了。在進門之後,信号被掐斷了。
完蛋哦。
陳燦望着屏幕,嘴角挂着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幽藍的燈光掃過牆壁時,隐約可見上面攀附着的粗如蟒蛇的電纜。裡面是扭曲的人臉,定格在尖叫、恐懼、伸出手拍打着電纜的内壁。而能量液仍舊在管壁中向前奔騰。
從通風口傳來黏膩的蠕動聲。一股難聞如同屍體腐爛的氣味傳來,陸之下意識地靠近了秦聞一些。
這股意識是求生欲。
這味道太難聞,秦聞身上的味道能讓人好受些。
“好聞嗎?”秦聞俯下身來,在熒藍幽光中,對上了陸之的一雙眸。
陸之:“還行。”
秦聞十分自覺地坐在陸之懷裡:“那你可以抱着聞我。”
陸之:“?”
“你……”
“我人很好吧?”秦聞邀功似的看着陸之。
一米八幾的個,就這麼往他腿上一橫坐,甚至伸出手臂來環住了他的脖子。
還不要臉地來了一句:“感覺座位有點小,坐着有點難受。”
“陸哥,我叫秦聞,你叫什麼名字?”他又擡手撚起了陸之額前的碎發。
“陸之。”
“你的ID是什麼?”
“沒有ID。”
“這麼巧,我也沒有ID。”
秦聞說的沒有ID,是真的沒有ID。ID處一片空白,是一個簡單粗暴的空格。
陸之說的沒有ID,是他沒有辦法說出那句甜甜軟軟草莓糖。
但是。
陸之低了點頭。
秦聞身上的氣味真的很好聞。那就,暫時先接受他一下吧。
這段路約莫一百來米。
盡頭是無數彼此纏繞着的直徑有一米粗的觸須,亂做一團,擋住了去路。
面前浮現出幾個亂七八糟的符号。一個巨大的反應堆就在五十米後的地方。
“看來要解密呢。”
“隻有解密這一條路?”
“也可以強行破除。”秦聞道,“但是一般可能會有副作用。解密的話其實也不是很難,我們可以先觀察一下……”
陸之沒等秦聞說完,拍了拍秦聞的肩膀。
“讓開。”
“?”
“跟着。”
秦聞看着這個小美人,從輪椅上起來,又将自己按在了輪椅上,從背包裡抽出一把大刀。
一言不發地掄着大刀在前方開出了一條道路。
身後跟着兩條腿劃着輪椅,後來又翹起二郎腿用手肘抵着朝前進的按鈕,優哉遊哉地支着頭。左手還在身後抓着陸之的衣襟,以免自己控制不好速度跟丢。
觸手生長的速度很快,但凡他慢一點都有可能被新生的觸手攔住。
一路跟着陸哥,所向披靡。
一直到站在巨大的反應堆前,甚至陸之的身上都沒有留下多少濺出的粘液。
他轉過身:“輪椅,還我。”
秦聞眯起眼笑笑,伸手擦去了陸之臉上留下的幾滴粘液。
陸之頓了一下,從兜裡抽出一張紙遞給他。
“山茶花香。”秦聞優雅地擦去指尖的液體,“好精緻呢,陸哥。”
陸之打賭秦聞比自己大。
他問:“這是你不還我輪椅的理由嗎?”
“輪椅和我的懷抱哪個更溫暖?”
秦聞突然問了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陸之回憶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沒頭沒尾。
甚至就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陳燦也問他,難道秦聞的懷抱比他的輪椅更溫暖嗎。
“一定是我的懷抱更加溫暖。”秦聞張開雙臂,仿佛在邀請陸之。
陸之特想把秦聞一腳從輪椅上踹下去。
哪有正常人搶殘疾人的輪椅這一說。
他将秦聞指尖的廢紙抽出,塞進了椅背後面的小口袋,幹脆推着他向前。
“我覺得我的雙腿更溫暖。”
[星之彩澆灌儀式]
巨大反應堆前,透明彈窗上面寫着這樣的字。
[請玩家選擇:
a.精準澆灌。
b.過量澆灌。]
陸之還沒發言,秦聞突然在一旁嗤笑一聲:“傻子才會選過量吧,我們選精準。”
陸之雙眼眯了眯,眼中閃過絲不明的情緒,果斷将手指挪向了b。
可當他捕捉到秦聞眼角的一抹狡黠時他意識到了。
秦聞又不是沒手沒腿。
他完全可以自己選啊。
……
這人是在試着拿捏他呢?
*
陳燦同樣穿過了一片長廊。
在長廊的盡頭,透過面前一面像是被毒氣浸染多年、以至于發黃到偷着詭異綠色的玻璃窗,他看到了一個女生。身穿着破敗的防護服,正在一堆老舊的儀器前鼓搗着什麼。
玻璃有點髒,他看不清。
“警告,室内輻射值已達百分之八十——臨界危險!儀器即将超載,危險預警:即将發生爆炸。”
機械女聲從牆壁上的揚聲器裡斷斷續續地傳出,伴随着刺耳的雜音。陳燦的目光瞬間鎖定在了屏幕上不斷攀升的數字。
81%……
82%……
83%……
随着數字的跳動,天花闆上的燈也一下一下閃爍着,像是死亡的倒計時一般。
他瞳孔驟縮,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手掌猛拍玻璃,撞擊的悶響在狹長的走廊裡回蕩:“喂!你快出來呀,裡面很危險!快出來!”
可女生像是全然聽不見,仍舊低頭調整着儀器,動作機械而專注。
88,89……
陳燦心沉了一下,環顧四周,發現根本沒有辦法進入房間。在他所在的空間裡,沒有進入那裡的通道。
陳燦緩緩放下手,手指接觸過玻璃的地方留下幾個掌印。
她聽不到嗎?她想死嗎?
她是……玩家,還是NPC?
眼前突然彈出一道半透明的系統窗口。
[年輕的電工——瑪莎]
[當前窗口輻射值:91%,即将超載。]
[是否選擇救她?]
[是]
[否]
陳燦的手指幾乎毫不猶豫的走向了[是],卻在最後一刻定格猶豫了。
面對這樣的選擇,他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究竟在幹什麼?
這是什麼線索嗎?
她是NPC。
剛才的大門是兩個世界互通的。那麼這裡呢?
如果他做了什麼決定,會影響到陸之那邊的世界嗎?
輻射值已經升到了94。
他手指在兩方猶疑不決,一滴汗水落下,穿過面闆打在地上。
她是NPC。
他該救嗎?
救了會如何?
不救又會如何?
瑪莎她為什麼會在裡面?
為什麼?
陳燦看着數值不斷飙升。
在陸之那邊,秦聞也已經抓着他的手要選擇b。可手指還未落下,燈管碎裂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僅剩的一絲幽□□光,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