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葉瘦了些。
黑發柔順的落在臉頰兩側,尾端上挑的剔透眼眸有心事般靜默垂着,鴉羽般漆黑的睫毛下壓,在臉頰上落下兩道烏壓壓的陰影。
他人本就白,現在看膚色竟然近乎于透明,陰影之中,下巴看起來更尖了些。仔細去看,臉頰上有很淡的一層淺青,平添憔悴。
本來還算合身的衣服稍微寬松了些許,肌肉卻沒掉,腰線緊實,體脂率更低了,不過身體内的顔色卻更亮,咒力充足強大,瑩瑩散發着漂亮的白光。
五條悟看了他一會才注意到旁邊的人。
清泉葉對那個人很熟稔很縱容,哪怕不被看見,也認真的聽着那個人說話。
心情從高高挂起的愉悅瞬間跌落谷底,五條悟的不高興挂了臉,等夜蛾正道跑到校門邊處理夏油傑的事,他才施施然從空中落下。
“悟,你怎麼來了?”夜蛾正道驚訝問。
“……吵死了。”
臭着張臉,五條悟看了一眼夏油傑,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挑釁道:
“這就是那個小眼睛咒靈操使?”
夏油傑瞪大眼睛,簡直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
嘴上不是很走心的吵架拌嘴,五條悟卻在分神看在一邊圍觀的清泉葉。
清泉葉似乎并不奇怪能在這裡看到他,或者,他是特意過來找他的。
這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點。
現在清泉葉就站在一邊彎着眉眼對他笑,眼珠清澈幹淨,顔色清明,偶爾的幾個眼神又帶着些許聰明的狡黠,閃亮閃亮。
隻呼吸間,他毫不留情的舍棄了咒靈操使,走到他身邊熟稔又自然的與他竊竊私語。
他笑着:“我就說我能在這找到你。”
攻擊夏油傑的話卡在嘴邊,耳邊聲音震動着,很輕,鼓膜卻被帶動一齊震動,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震耳欲聾。
青年眉眼笑意輕盈,眸中泛着因困倦而難以洗去的潋滟水光,聲音親昵又親近。
“沒想到你會被吵醒,其實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
……
肉眼可見的,突然卡住的白發少年耳朵染上紅暈。
夏油傑更加不可置信:“……你臉紅什麼?”
夜蛾正道比他還不可置信,見鬼一樣:“悟?你病了?”
五條悟不吭聲。
仗着别人看不見,清泉葉賣乖又裝傻,但事實卻是如此——人家就是看不見。
無論他對清泉葉做什麼,無論清泉葉對他做什麼,這隻是他們二人的事情,天然帶了些更私密的元素。
私密又禁忌,衆目睽睽下的親昵觸碰,心跳搏動着,血液尖叫着流過血管。
清泉葉不被看到,或許是一件好事。
畢竟這個世界,除了他,就沒人能意識到清泉葉的存在。
清泉葉隻有他能依靠。
他遇到的問題,他想要解決的麻煩,誰都幫不到他,除了自己。
如果「五條悟」不願意幫他,他還能去找誰解決問題呢?
别扭不舒服的心情詭異平緩,他瞥見清泉葉靠近的影子。
“……五條?你耳朵好紅,發燒了?”
聲音近了,更近了些,或許是喜悅或興奮又或是罕見的放松,清泉葉并沒注意到他離得太近。
但五條悟卻感到溫熱的呼吸撲在脖頸,如有實質的溫暖撫摸,讓他汗毛根根倒束。
他沉默瞬息,突然擡起手,對着毫無防備的夏油傑發了一發蒼。
夏油傑伸手攔下,五條悟眼睛一亮,不聽夜蛾正道震驚的警告,也不管身邊的清泉葉,徑直沖出去,雞血上頭似的一頓狂毆。
清泉葉隻感覺一陣風吹過,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啊?
……這破小孩什麼毛病。
****
“所以……你們剛見面,就打了一架,夜蛾老師生氣了,不讓我治療你們。”
短發的女孩摸了摸下巴,眼角下淚痣引人注目,她眼珠滑動着,從黑發到白發,從白發到……他在看什麼?
家入硝子看了看空地,那裡什麼都沒有,白發少年卻已經回過頭,腿放在書桌上,吊兒郎當的樣子。
她一揚眉,從手袋裡摸出一把創可貼一把碘伏棉簽,嘩啦啦倒在桌上。
“謝了,硝子。”
五條悟也不見外,把創可貼貼在下颌處——就破了點皮,裝飾的因素更大一點。
比他慘多了的夏油傑禮貌道謝,看了看兩個人:“謝謝……你們很熟?”
家入硝子剛抽出一支煙,靠在桌邊,在兩人面前晃了晃,看都不在意,才低頭點燃。
煙火搖晃在她的眉眼,她咬着煙搖頭嗯↗嗯↗兩聲,吐出煙霧,誠懇說:
“不熟,還是第一次見。”
那可能那家夥就是個自來熟吧,夏油傑非常順利的徹底理解了,他換了個話題:
“我記得家入小姐你是……反轉……?”
“叫我家入就好,硝子也行。”
女孩爽快擺擺手,年少青春的臉上是屬于少女的明媚青澀,日本咒術界的瑰寶家入硝子對自己的定位清晰的可怕:“是個醫生,受傷記得和我說,不要硬撐。”
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隊友感,夏油傑一臉慎重的燃了起來。
“哦!!”
坐在一邊不吭聲的五條悟瞥他一眼,跷着腿,一隻手手指松松搭在創可貼上,另一側胳膊跨過椅背,手掌自然下垂。
在他手邊,隻有他能看到的黑發青年閉着眼靠着他椅子的背面席地而坐,他安靜睡着,頭側過低垂,垂落的發絲剛好貼在他的手背。
毛茸茸,呼吸則是溫熱的。
青年毫無防備,甚至本能的貼近了他的手,靠在他手臂上,發絲遮住眉眼,隻能看見清晰的下颌線,喉結因為不太沉的睡眠滾了滾,意識短暫清晰片刻,又被強烈的困意垂直拉入深淵。
“五條?”
讨厭他的黑發同學一臉勉為其難的敲了敲他的桌面:
“家入和我都沒吃早飯,你也沒吧?等會一起去吃飯麼?”
……
五條悟後知後覺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多。
本想拒絕,但才睡下不到半小時的青年卻表現出他之前從未見過的警惕,忽然就醒了,探出頭朦朦胧胧的看他們講話。
嘛……警惕心高了不少,之前可是被他搬走跑半小時都不帶醒的。
五條悟把拒絕的話咽下去,不着痕迹抽回手,說:“行啊。”
說到這,他終于想起來問了:
“夜蛾呢?”
夏油傑幽幽問:“五條同學,你還記得老師讓我們進來幹什麼嗎?”
“啊?什麼?”五條悟理直氣壯。
“在他離開的時候,反思并寫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