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的糾結與掙紮,晚上睡很好的清泉葉一無所知。
他精力充沛,第一周就竄到了薨星宮。
薨星宮的陣法非常複雜,但對清泉葉來說,特級咒靈的領域都關不住他,強加在自然上由能量而非實體構成的任何無形存在,都等于不存在。
他去這種地方像回家一樣。
薨星宮很空曠,四周是幾塊房屋的區域,中央突兀的有一個漆黑古舊的棺材。
棺材裡有一個‘少女’。
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但發絲已經全白,難以掩飾的散發着腐朽的味道。
青春與衰老同時出現在一個個體上,彌漫着一種錯亂與掙紮的差異感。
清泉葉在薨星宮蹲守了兩天,終于看到了天元的一次睜眼。
空茫的眼睛驚醒似的眨了眨,衰老從那眼睛中流淌出來,流淌到時間的縫隙裡。她走出棺材,遛彎似的到處走了走,又坐在棺材上,開始發呆。
其實她的味道并不好聞。
像是一節朽木,是幹枯的木頭的味道。
但也沒難聞到哪去,樹木的生老病死在永恒的循環之内,沒有哪個環節是應該被厭棄的。
所以清泉葉意外的不讨厭她,但也僅此而已。
他将天元當做某種雜談,回去就做趣聞轶事悄悄告訴五條悟。
似乎覺得很有趣,五條悟彎了彎眼睛。
下一秒就又變成了一個臭小鬼,猿形畢露。
在清泉葉抵達這裡的一個月後,高專前後左右都被他摸清了。
高專很冷清,整個高專在讀學生也就不到十人,但在東京做任務或查資料駐紮的咒術師卻有很多。學校老師其實不少,甚至比學生還多,但都是挂名老師,畢竟老師們也要出任務,隻能努努力誰空閑了誰回學校教教學生帶帶課。
這讓高專的學生看起來不像是學校培養的,更像是被咒術師們一人擠出來一口血淚經驗、東一家西一家輪流一點點喂出來的,莫名有動物族群中共同養孩子的即視感。
但五條悟肯定沒見過其他高專咒術師。
夜蛾正道是個非常負責的壯年男性,又撿到了三個‘五百年一見’‘千年一見’‘從未有過’,于是他在教學期間盡量把能推的任務都推了,專心教學生。
剛剛好,其他老師忌憚五條悟的‘威名’,五條悟整天炸學校,還動不動嘲諷老師的體術,這誰受得了?于是其他老師就把夜蛾正道的任務給領了過去,相當于衆籌了個夜蛾正道來全程陪同教學。
也隻有夜蛾正道折騰的起。
畢竟五條悟入學剛剛一個月,夜蛾正道默默崩潰了二十八天,全靠當老師的熱情和深深的父愛支撐,從他這一個月突然變成萬人迷的好人緣就可見這一屆東京咒高的戰鬥力是多麼驚人。
今天也是收拾爛攤子的一天。
夜蛾正道挂斷被他安撫好的同事電話,疲憊地歎氣,往自己的班級走。
“夜蛾,五條早就可以自己出任務了吧?幹脆把他們倆打包送出去做任務算了。”
清泉葉聽見電話挂斷前那邊的老師說:
“總監部對你不讓他們出任務的事意見很大,你小心着點。”
“再等等,等到夏天。”
夜蛾正道态度很堅定:
“他們還有很多東西沒學完,還不是時候。”
其他人不太理解夜蛾正道,畢竟強行不讓五條悟夏油傑出任務這件事實在不符合咒術界常理。
隻有校長對他無條件支持,才讓夜蛾正道得以如願以償。
但清泉葉很理解他。
少年人的青春是需要成年人用心血維護的,人的青春隻有這麼一次。
毀滅孩子們少年時代的成年人罪無可恕,是千刀萬剮都難逃其咎的醜惡罪行。
與夜蛾正道并肩而行,手插入口袋,清泉葉頭腦放空地走過昏暗的走廊,被腐朽濕冷的沉重木質物的氣息裹挾,迎面是在陽光明媚的教室中打鬧的少年。
恍惚中,他們似乎行走在連接腐朽與鮮活的隧道裡,這隧道由大人們碎裂了的夢和信念拼湊而成,隧道這邊是疲憊的工作和拖垮的身體,隧道那邊是少年的歡聲笑語和可期未來。
“夜蛾!”
白發墨鏡少年探出頭,神采飛揚地真誠勸說:“我把操場邊的自動販賣機炸了,買個新的吧。”
……
不是這種。
這種太過了。
理想與現實的對比太強烈,清泉葉噗嗤笑出聲,眼角盛滿笑意,發絲搭在側臉,下颌線清晰又幹淨。
似乎覺得不太好,他用手指壓住唇,顔色健康多了的唇被擠壓的發白,松開手,唇瓣控制不住的抿了抿,淡紅又重新填充空白。
五條悟隻看了一眼就轉移視線不敢再看,一個沒注意,頭上一痛,嗷嗚一聲抱住頭。
夜蛾正道黑着臉:“那你倒是道個歉啊!”
五條悟鼓着臉,遙遙一指夏油傑,大聲控訴:
“他也幹了!”
夏油傑早就準備好,表露出令人心疼的神色,一臉決絕的伸出頭:
“來吧,老師!”
夜蛾正道高深莫測地看了一會夏油傑,擡手給他一拳。
“嗷嗚!痛!”
“你以為你裝可憐就不打了嗎?滿足你!咚!”五條悟在怪聲怪氣的給夜蛾正道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