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奈良時已經是夜晚。
負責奈良地區的咒術師早就做好護衛家入硝子的準備,一行人在醫院分頭行動,家入硝子留守醫院,夏油傑調查村落鄉鎮受害者信息,五條悟前往白高大神探查咒物情況。
實際上,所謂道場神社到了今天,已經是一片腐朽的廢墟,依稀能看出曾經繁榮時大量祠堂神社莊重肅靜的樣子。此刻的這裡,雜草叢生,樹木繁茂,風吹過開裂的暗紅鳥居,破損的木牌搖搖晃晃。
夜晚沒有燈光,雖然有六眼,但這裡被咒靈摸索過多次,到處都是渾濁的咒力殘穢,密密麻麻,反而不如摒棄咒力視角用眼睛尋找。
趁着有人拿着手電筒掃視周圍,清泉葉借着光源蹲下身戳了戳木柱根部長出的一群紅色小蘑菇。
“不到處看看嗎?”
身邊的少年問:“你很習慣一個人行動吧?”
清泉葉難得不好意思地閃爍了眼神,仰臉看五條悟,歪頭:
“你希望我離開?”
“……”
五條悟倏地扭過頭,手掌貼緊脖頸,風将他的聲音吹散,含含糊糊:“随你。”
之前清泉葉也偶爾圍觀五條悟做任務,隻是次數不多,夏油傑一直在,兩人很少獨處。
聞言,清泉葉勾起嘴角,笑嘻嘻起身走到五條悟身邊,尾音上挑:
“你不趕我的話,我就跟着你啦。”
少年頓了頓,不耐煩似的啧一聲,重複道:“啰嗦,随你。”
咒物所在地因為十幾年的變化,因舊樹倒落新樹長成而變得難以分清,黑夜又為這一切雪上加霜,漆黑的夜晚中,窸窸窣窣的是彼此衣服摩擦的聲音。
狹窄的手電筒光暈,制造出一個隻有彼此的世界。
因為手電筒的光線向前,同時清泉葉不會遮擋手電筒的光也不存在影子,所以清泉葉走在五條悟的前面,踩着光。
他一邊走,一邊問了很多細枝末節的小事。
“明明是季末,任務是不是越來越多了?”清泉葉問。
五條悟敲了敲頭,不太确定:
“好像是吧?多數都是東京的雜魚,沒注意過。”
“有拒絕過什麼任務嗎?”清泉葉側過頭,剛好和他對上視線。
“……沒。”
有些不自在的,五條悟刻意看向前方,隻用餘光瞥想清泉葉漂亮平靜的側臉:
“問這些做什麼,你很感興趣?”
“不,我讨厭工作。”
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青年笑了一聲:
“但偶爾做一做也很有趣,就像你會覺得和我一起出去玩會很快樂一樣。”
聽出點不同尋常的意味,五條悟停下腳步,眉梢微挑。
“唔……也不是不……?”
“為什麼停下來。”
青年示意繼續走:“真想出去玩?我可以帶你去,就像之前帶你去高專後山看風景一樣。更遠的地方……你還不到時候呢,現在跟我走,就隻能變成我這樣的人,沒什麼不好,但也沒什麼好的。”
兩人重新邁開腳步,在這樣漆黑的森林裡,像是在共享一個隐秘的故事。
“你這樣的人?”
五條悟挑眉,随口問:
“還不夠嗎,去哪裡都可以,”
“哈哈,想去哪就去哪就足夠了嗎?”
很有趣似的,清泉葉眯起眼睛笑,他手插在口袋裡,仰頭看着天空:
“對我來說是足夠了,但這樣的生活不适合你,别學壞哦。”
他指了指自己:“這就是前車之鑒。”
“前車之鑒?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五條悟突然問。
黑發青年在陰影中側過頭,白青色的眼眸竟恍惚閃爍出夜晚的野狼眼睛一般的幽光,被手電筒的光芒一照,又驅散的幹幹淨淨。
“你喜歡做任務嗎?”
五條悟喜歡做任務嗎?
他喜歡戰鬥,戰鬥會讓他愉悅,他喜歡瘋狂的暴力的一切,但對于任務?
五條悟啞然。
“愛好和生活交織,苦悶和喜悅同存,那才是大人們的世界。”
他溫和又輕愉地側過身,自然而然的轉移話題:
“好了,你要找的是這個?”
一顆三人環抱的大樹豎立在眼前,七米多高處的樹幹上,釘着一隻陶瓷面孔的紅裙木娃娃,陶瓷的假面稀碎的裂開,化成斑駁的花紋。
走的近了,咒力的波動便陡然擴大,不需要去辨别就知道是這件咒物出了問題,甚至隐約能聽見兒歌幽幽響起。
但五條悟卻沒急着去拿走咒物。
他十分敏銳,将手電筒的光束對準清泉葉,眼眸在黑暗中閃亮,冰涼涼:
“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嗯?怎麼?”清泉葉很疑惑似的問。
“不要對我裝傻,我……”
五條悟倏地閉嘴,很困惑地皺緊了眉,語氣極差:
“你直說就是,我又不是不會聽。”
“唔……真的會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