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他調侃的意味,五條悟伸出兩根手指,緩緩靠近,表情刻薄:“一點點,隻有一點點。”
“噗,不要用這張臉做出這樣的表情呀,稍微多聽一點怎麼樣?有關于……”
清泉葉埋怨似的抱怨,眼神不經意瞥向某處,聲音戛然而止。
他面色一沉,猛地上前一步,兩人距離驟然縮短。
五條悟瞳孔緊縮。
隻一瞬恍惚,和他差不多高的青年身體就已經壓在五條悟左手舉着的手電筒上,另一隻手抓住他舉在空中的手腕,泉水般冷冽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一片皮膚。
五條悟後知後覺想起出發前在高專餐廳看到的異常,順着清泉葉的目光,他瞥見那一抹在陰影中變得沉重的暗紅。
那暗紅自吊墜的葉梗蜿蜒,一部分順葉面鋪陳,另一部分則直直向上,在他的手腕内側,染上綠豆大小血紅的着色。
就像他幾天前看到的那樣。
那一天的餐廳,耳邊是同期的聊天聲,就在看到這個的那一瞬,五條悟想了很多,他想起曾經在咒靈領域中瞥見的‘五條悟’,那血紅的浩浩蕩蕩的大片圖騰,也是從手腕開始向上爬行,将整整半條手臂用妖豔的枝葉占滿,枝葉的尖端指向手肘,遙遙指向他的心髒。
所以,這是正确的道路。
就像他認為的那樣,如果那個影子中的自己仍然和清泉葉糾纏,那麼這就是正确的。
他不太在意,甚至樂見其成,卻沒想清泉葉如此震驚,甚至到了失态的地步。
指腹摩擦無法抹去,那就用指甲刮除,青年面色少見的蒼白,手法也從輕柔轉向粗暴,疼痛陣陣襲來,皮膚下很快就殷出了血點,滾燙的疼痛。
五條悟卻莫名覺得爽快。
就該是這樣,就該如此。
“五條悟,你做了什麼……不,不是你,不可能是你。”
已經無力維持雲淡風輕,清泉葉反手抽出腰後的匕首,黑暗中白光一閃,刀面緊貼在他的皮膚,冰冷森然的銳意刺傷雙眼。
刀面冰冷,激出一層雞皮疙瘩,卻剛好鎮定了灼燒的皮膚,竟讓他感到舒适。
五條悟靜靜看着他,沒有躲閃。
他們當然可以互相傷害,雖然隻限定在物理攻擊,但拳拳到肉的攻擊并非無法留下傷痕,在被圈定的攻擊力度之内,讓對方流血并不是難事。
隻是在他們的戰鬥中,單純讓對方流血或受傷,這很無聊。
刀面貼上了手腕,清泉葉卻沒有動手,他用刀尖摩擦着那紋路,明明占據了主動權,身上的某種氣力,卻在一瞬間衰頹下去。
“不動手嗎?”五條悟笑着問:“切掉的話,我去找硝子,很快就會痊愈。”
清泉葉沒說話,沉默的盯着那片區域。
很快,五條悟就笑不下去了。
那他所感知掌控的清泉葉手掌溫度,來自指尖的些許體溫一寸寸變得冰冷,這冰冷比刀尖的寒芒更令他不安,五條悟皺眉,開口要問:
“你怎麼、”
心跳陡然失速,五條悟悚然一驚,手電筒霎時間跌落地面,照亮兩人緊貼的雙腿,‘啪’一聲脆響,五條悟拍開清泉葉的手掌。
他後撤一大步,面色冷沉,死死看着清泉葉的方向。
清泉葉垂着頭,額發搭在眉眼,低頭看被他拍擊而生出紅痕的掌心,不言不語。
那一瞬間,那一瞬間……
六眼回放着那一瞬間清泉葉行動的每一個細節,無法忽視,無法磨削。
沒有任何預兆,清泉葉的手指神不知鬼不覺的觸碰到葉面,刀尖悄無聲息地挪移到了紅線邊緣,二者蓄勢待發,如果不是那紅線是咒具可以抵禦物理攻擊,在他反應的那一瞬間,事情就已經落下了結果。
心跳瞬間過速到疼痛,驚慌與後怕難以壓制,五條悟咬牙切齒喊清泉葉的全名:
“清泉葉,你瘋了?你明搶?!”
青年收刀入鞘,掌心把發簾後壓,黑暗中笑意搖晃,理所當然的反問:
“那……你親手給我?求求你了?五條同學?”
“哈?”
五條悟不可置信:
“理由呢?你要拿回去的理由呢?之前沒見你着急,你現在急什麼啊!”
“……啧。”
聽到這個,那個人歪着頭,肩膀低低垂下,聲音夾帶着些歎息似的古怪:
“我之前也不知道會這樣啊……清泉繼主這種事,我還以為是假的呢……喂,悟,那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嗤笑出聲:
“那可是超可怕的術式效果哦,這樣下去,你真的要成我老婆了。”
眉梢一挑,五條悟理所當然反問:
“怎麼,不行嗎?”
清泉葉默了默。
密林中,環境被安靜到了極緻。
明明依舊是那個笑容,青年的眼角眉梢卻極速冷了下去,平日柔和親切的表象被他生生撕裂,那些柔和的一切都蕩然無存。
越是如此,就越讓平日的一切看起來像個謊言。
那随心所欲的騙子說出了他少數的真心話。
“不行,絕無可能。”
猛烈的荒謬令彼此的面孔都變得陌生。
五條悟面無表情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血液都一寸寸變冷,從口中擠壓出的聲音,尖銳到自己都無法辨别。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