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眠栀偷笑了下，将買來的燒賣放在他的課桌上。

“魏眠栀。”

身後的人忽然叫她，聲音低啞，帶着莫名的低啞質感。

程硯馳雙眼半眯着，雙方的視線在夜空中交彙，像兩條旁人看不見的蠶絲，在他眼中卻是半透明的，細細的，纏繞着。

她的眼神，是幹淨的、澄亮的。

而他如鼓的心跳聲，也随之逐漸清晰。

被喊大名的女孩面色有一瞬間地慌亂，随即立刻調整好若無其事的狀态，輕聲應道：“嗯？”

在她意料之外，程硯馳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魏眠栀不明所以，腦袋上頂着個紅色問号。

程硯馳眉心輕蹙，耐着性子開口：“我要吃你手裡的。”

魏眠栀對他說的話匪夷所思。放着好好的熱乎燒麥不吃，搶自己面包幹啥。

魏眠栀呼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地說：“我給你買了燒麥，李記的，豬肉玉米的。”她着重強調後面的幾個字。

“我知道。”程硯馳似乎變得很固執，又把手往前伸了下，“但我要吃你手裡的核桃面包。”

魏眠栀沉默三秒，不确定地問：“你……換口味了？”

程硯馳首次覺得魏眠栀廢話好多。

他噌地站起來，微風乍起。左手還黏在褲兜裡，上半身已經朝魏眠栀小幅度地傾壓過去，右手從她手裡“奪”過了面包袋子。

魏眠栀盯着空空如也的雙手愣住了。

這人怎麼還上手搶啊！！！

程硯馳将燒麥塞進她手裡：“你吃這個。”

魏眠栀無措地站在原地，注視程硯馳慢條斯理地打開紙袋，紙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他張嘴咬了口松軟的面包，魏眠栀捕捉到他輕輕皺眉峰的細節，僅一秒又舒展開來，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小幅度地滾動，慢悠悠的，卻十分明顯，仿佛懶得咀嚼吞咽，恨不得直接囫囵吞下肚。

“看我吃東西下飯？”程硯馳冷不丁地開口，“還是想坐我旁邊一塊兒吃。”

魏眠栀連連搖頭：“……不是！”

誰要和你一起啊……

最後魏眠栀拿着燒麥走出教室去走廊吃，因為害怕味道太大影響别人。

隔着玻璃窗，程硯馳看見魏眠栀時不時地跺下腳，又緊緊地攥着燒麥紙袋，像是在發洩情緒。最後她好像深呼吸了一下，轉身進了教室，臉上的表情過于平靜。

程硯馳揚起眉梢，眼神不動聲色地跟随魏眠栀，直到她坐回自己的座位。

程硯馳發現魏眠栀喜歡紮低馬尾，烏黑柔順的頭發富有光澤，一看就養得很好，被一根再普通不過的黑色發圈束住，安靜地垂在她薄薄後背。

她彎腰去桌兜裡找書，頭發傾倒在她的肩膀上，背上凸起的骨頭撐起夏季校服的衣料。

魏眠栀再直起腰時，程硯馳嗅到了一陣栀子花的清香。

他默默地把頭埋在了臂彎裡。

……

直到早讀結束，程硯馳都沒擡頭。

魏眠栀得幫英語老師收作業，看見他還在睡，隻好騰出一隻手輕敲了下他的桌面。

“程硯馳，交作業了。”魏眠栀溫聲道，在亂哄哄的教室裡顯得十分微弱。

但程硯馳動了動肩膀，頭也沒擡，可手卻從桌兜裡精準地掏出了練習冊。

魏眠栀正欲接過他手裡的練習冊，後方有打鬧的男生一下撞到她。她本就是單手抱的練習冊，此時再被人一撞，重心不穩，練習冊嘩啦啦掉落一地。

魏眠栀趔趄，手掌還沒來得及找支撐點，腰部撞在程硯馳的課桌邊上。

腰部的溫度陡然變得灼熱，像是有熱水袋敷在那裡，源源不斷地冒着熱氣，帶着劇烈的痛感。

她倒吸了口涼氣。

動靜引來程硯馳的目光，看他見魏眠栀吃痛的表情及散落一地的練習冊，兩個男生正給魏眠栀鞠躬道歉。

“副班我倆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感覺你剛剛撞的那一下挺重的，要不去醫務室看看？”

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中魏眠栀搖搖頭：“沒事。”

倆人溜的比兔子還快。

魏眠栀想蹲下撿練習冊，可程硯馳已經先一步行動。

這一刻，魏眠栀忽然覺得牆上的鐘表秒針停滞不前了，不然自己怎麼能如此細緻地觀察程硯馳。

他半蹲在自己面前，校褲布料貼合着他的大腿線條，勾勒出緊實的線條。後腦勺的碎發漾着金絲，後頸微凸的一塊骨頭像小小的核桃仁。

起身時，用手随意地掃了下衣擺，擡起薄薄的眼皮，漆黑的瞳仁很亮，眼下的小痣也變得尤其清晰。

不知為何，魏眠栀瞬間忘記了呼吸。

……

……

“能動麼？”少年的音色明明偏冷，咬字帶出幾分散漫來，可即便如此，卻從這短短三個字中聽出别樣的意味。

魏眠栀如夢初醒，手還按着後腰。

“……能。”她嗫嚅。

程硯馳扯了下唇角，像是在嘲她撒謊。

“你把練習冊給我吧，再不送過去就要上課了。”魏眠栀盡力忽略腰部傳來的疼痛，微微挺直腰杆，伸手去拿那一摞練習冊。

程硯馳避開她的手，眼神漫不經心地落在她的腰上。

“我看以你現在這個速度，烏龜都比你走得快。”

魏眠栀一陣語塞，對上他的視線。

一秒。

兩秒。

對方率先别過去眼神，手指微微蜷縮。

他轉身從後門離開教室，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有光傾瀉在他挺闊的身姿，随着動作而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