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罕見的,魏眠栀今晚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被子将她緊緊地包裹住,像燒烤架上的筋餅卷面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一直浮現今晚在小巷裡的種種。
月光下原歸帆的鬼哭嚎叫,還有程硯馳那若有若無的關心……像抓不住的夏風,還沒來得及感受,就從指尖悄然溜走。
這算什麼?
戒斷反應?
……
次日,魏眠栀頂着兩隻熊貓眼去了學校。
一到座位,瞬間松懈精神,趴在課桌上。
紀溫是第二個來的,瞧見反常的魏眠栀,不免送去慰問。
“眠栀?身體不舒服嗎?”
魏眠栀聽見有人叫自己,擡起沉重的頭顱:“班長,我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也不知道程硯馳失眠時是怎麼挺過來的,就補早讀那半個多小時的覺,就能像牛一樣保持一天的清爽精氣神。
紀溫從包裡掏出一盒薄荷糖,放在她課桌上:“我犯困的時候經常吃這個,你可以試試。”
綠色的鐵盒上還畫着個笑臉。
魏眠栀擠出一個笑:“那先謝謝班長了。”
“不用謝。”
咬碎的薄荷糖在唇齒見送來清涼提神的味道,魏眠栀确實覺得困意跑走了些,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強撐着眼皮将今天早讀要背誦的内容寫在黑闆上。
粉筆末撲簌簌地落了一地,寫完最後一個字,将粉筆放回粉筆盒裡,轉身時聽見叮叮當當的挂飾觸碰聲。
程硯馳站在門口,清俊的臉龐面無表情。
魏眠栀感覺今天他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樣。
進門時衣角染着陽光的顔色,渾身毛茸茸的,翹起來的發絲都變得順眼了許多。
斜挎着黑色的胸包,想來裡面是沒裝幾本書,暹羅貓挂飾一晃一晃的,闵瀾說這是他特地照着芝士的模樣在網上買的。
“入定了?”程硯馳伸手在她眼前随意地揮了下。
魏眠栀指尖輕顫,撚了撚指腹的粉筆末。
“沒有。”
“昨晚熬夜了?”
“不是的,失眠了。”
“罕見啊。”程硯馳齒間滾出短促的笑聲,眼尾上揚,形成月牙的弧度,“怎麼個事兒?”
魏眠栀搖搖頭:“可能……被昨晚吓到了。”
程硯馳見她下了講台往座位走去,也跟着走,說道:“呵,那時候看樣子也不像啊。”
魏眠栀留給他的後腦勺圓圓的,黑發在腦後紮了個丸子,圓滾滾的,脖頸白皙且纖長,校服外套寬大,将她的手都罩住了。
笨蛋。程硯馳在心裡說。
而魏眠栀也在小聲嘀咕:“後知後覺不行嘛。”
“偷摸說什麼呢。”
猝不及防的,程硯馳的聲音連帶着他的身體一起朝魏眠栀壓來,與此同時還有他身體上的溫熱,魏眠栀頭一次覺得自己的五感是如此的發達。
他衣服上留香珠的味道,是清爽的青檸,比她口中的薄荷糖還要提神。
晶亮的眼珠漆黑如墨,正凝着她。
魏眠栀從他眼底看見了小小的自己。
“怎……怎麼了?”
魏眠栀嘴上問着,可身體卻一動不動地僵直着,絲毫沒有往後躲的意向。
程硯馳從兜裡拿出一根淡黃色的發圈。
“你的?”
魏眠栀驚詫:“我的發圈怎麼在你那?”
程硯馳氣笑,無奈中又帶了幾分拿她沒辦法的妥協。
“魏副班,你穿的,是我的校服。”
每個字都像磐石那麼重,讓魏眠栀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他說這是他的校服。
……那他穿的豈不是!
魏眠栀蹭地站起來,椅子腿兒與地面狠狠摩擦,發出刺耳的刺啦聲。
教室裡已經來了多半學生,聽見這不堪入耳的聲音都紛紛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魏眠栀感覺自己被聚光燈聚焦了,更加無地自容。
程硯馳還在笑。
穿着并不合身的校服還笑得出來。
魏眠栀咬了咬唇,臉紅的能滴血。
“我去廁所脫下來還給你。”
程硯馳将包放在課桌上,倒是悠閑自在。
“老楊馬上來看早讀了,不想挨罵就先穿着。”
魏眠栀整個早讀都心不在焉,困意都抵擋不住她的心事。
為什麼會穿錯程硯馳的校服啊!
為什麼早上來之前不多看兩眼!
魏眠栀的頭越埋越低,都快要垂到課桌底下去了。
她仔細回想,應該是昨晚回到家兩個人都将校服挂在了客廳的衣架上,今早自己太困了,沒注意校服的尺碼大小,急着來學校,随手拿了件就套上了。
校服上隐隐約約散發出程硯馳的味道令她呼吸不順。
是海鹽檸檬的味道。
魏眠栀覺得自己溺水了。
*
一下早讀,魏眠栀立刻從座位上彈射起步,沖向廁所。
淩珂怡見她急匆匆的,不由得跟過去,怕她是有什麼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