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聲怒吼,應當出自談令倩胞弟談慕琮之口。
談令儀回談府這些時日,把府中成員大緻情況都探聽了一番。
談昭膝下六個孩子,除了繼室夫人生的五姑娘、妾室生的三姑娘和女婢生的六公子,剩下的三個孩子,全皆出于原配夫人。
大公子生性淡漠,但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學富五車,有不少姑娘心許;二姑娘花容月貌、知書達理,為京中飽受贊譽的貴女。
前兩個孩子,出身侯府的裴夫人貴族基因發揮穩定,唯獨四公子談慕琮,長得還算闆正,不愛學文不習武,偏愛偷奸耍滑,一放出去就闖禍。
這會兒,應當是給胞姐鳴不平,跑來逼沉檀就範了。
談令儀愁得直撓頭。
吵歸吵,鬧歸鬧,離遠一些好不好。
談府那麼大,她怎麼能倒黴到行動軌迹和這群男嘉賓完完整整地重疊上。若不是這裡還有一處院子供她藏身,修羅場就要提前上演了。
好在,談慕琮還沒為難沉檀多久,一道清冽男聲便打斷他:“慕琮,怎可如此對待賓客。”
“大哥……”談慕琮哼哼兩聲,跺腳跑開。
大公子也沒逗留太久,寒暄了幾句便與沉檀分開,聽腳步聲,兩人應當都走了。
談令儀緊繃的身子這才放松下來,思忖何時回去。
她實在是害怕路上又蹦出來幾個男嘉賓,把她順勢扛到無人的屋舍裡醬醬釀釀……别管合不合邏輯,室友有雲:“葷的不能帶腦子看”。談令儀深以為意,畢竟想破她的小腦袋瓜都想不明白室友口中的四個人一起是什麼姿勢。
搞不懂,也不想搞懂,更不想被搞。
“阿姊,為何心事重重?”
關切話語自身後傳來,談令儀轉身,抿唇搖頭:“無事,隻是在想,你日後莫要給談慕琮抄課業了,他根本沒把對你的許諾放在心上,且父親要是發現這件事,遭殃的是你。”
談慕珩點頭,笑容苦澀:“是,慕珩知道了。”
好乖啊……
這個世界難得有一個正常男人!竟然是她弟弟。
談令儀心痛不已。
她正想再問兩句他需要什麼,小院門處突然傳來重重的撞擊。
原本被大公子訓斥制止的四公子談慕琮又偷偷繞了回來,抓住落單還沒走遠的沉檀,一把将他推摔在小院門上。
年久失修的院門可禁不起這般猛烈的撞擊,遑論談慕琮摔了沉檀一把猶不解氣,上前抓着他猛勁兒往門上撞。
爛了一半的門闩被生生撞斷,兩人摔進了院子裡。
隻見談慕琮将沉檀壓在身下,全然沒有注意到院裡還杵着倆人,揚拳便要揍他。談令儀看不下去,草草攏了一下披風遮住面容,上前喊道:“住手!你在祖母壽宴對賓客大打出手,傳出去讓談家怎麼做人?”
“你算是什麼東西敢對本少爺指手畫腳?”談慕琮兇狠仰頭,看向她,注意到她身側的談慕珩,突然暧昧地眯起了眼,“你們孤男寡女在這荒院裡做什麼呢?”
談令儀面色一沉,冷聲道:“四哥,我是談令儀。”
“……”談慕琮拂了拂袖子,“你倆怎麼勾搭到一起了?”
談令儀肅聲道:“四哥,注意你的用詞。”
“啧,小丫頭片子氣性還挺大,方才你說什麼?傳出去讓談家怎麼做人?”談慕琮撇嘴,擡手輕輕扇打沉檀的臉,開口道,“你說,便是我打你打了一身傷,你敢出去找我父親祖母告狀嗎?”
沉檀方才被他連番推打,受了一些内傷,吐出一口血沫,冷眼道:“晚生自如實向談大人禀明公子做派。”
談慕琮找沉檀茬前不知道他是個甯折不彎的,一瞅他不吃他威脅,怒火上頭,揚拳便要揍。
談令儀此人,一直都是樂于助人積極向上的好寶寶,當下自然見不得談慕琮恃強淩弱。
她正找角度看能不能把談慕琮從沉檀身上推下去,給沉檀逃跑的機會,身邊一陣風動,方才一直乖順站着的談慕珩突然上前,抱住了談慕琮的手:“四哥,莫要沖動……”
“去你的!”談慕琮甩手,談慕珩便被甩開,一不小心撞到談令儀,兩人摔在了地上。
這一院子,躺了三個人,還有一個沒了束縛,更為得意地作威作福。
“你在做什麼……你們在做什麼!”冷肅聲音響起,前半句帶着怒意,後半句帶着微不可聞的崩潰。
畢竟大公子談慕瑜能想到自己的四弟不會輕易放過沉檀,但他着實沒想到不熟的五妹六弟也會被卷進來,還是這般不成體統的樣子。
“起來!都給我起來!”
談慕珩率先站了起來,滿臉歉意地看向談令儀,伸手攙她。
談令儀這一摔,披風落在了地上,她無奈歎氣,一邊拍着身上的泥沙,一邊彎腰,一邊撿回自己的披風試圖往身上披。
崩潰的談慕瑜仍不改貴公子驕矜,但微顫的語氣昭示了他内心的震撼:“别撿了,都是泥,髒兮兮的套身上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