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令倩蹙眉道:“一會兒我們托信去黛陽侯府,便說車馬失控,我們受驚,不便赴席。”
談令仁抓住談令倩,糯糯道:“也……也還好,倒沒有吓壞,都已經行過一半的路了,回去是不是不值當?而且,五妹妹很想去黛陽侯府,是不是?”
“啊?嗯。”談令儀挑眉應下,開口道,“這路上一會兒會有别的馬車過來吧,我們是不是能搭個車?”
談令倩猶疑道:“這樣是不是不妥……”
話音剛落,便有一匹馬徐徐停在她們旁邊,宛如早已在暗中蟄伏許久、伺機登場的幽鬼。
談令儀見到馬上的人,臉一黑,心說真是見鬼了。
談令倩率先做出反應,對馬上之人行禮道:“見過安王殿下。”
“馬車停在此處,可是有難處?”銀鐵面具下傳來壓低的聲線,聽得談令仁打了個哆嗦,躲到了談令倩身後。
“車馬受驚,我們姊妹三人,想在此處搭乘别家女眷馬車。”
“此處偏僻,尋常馬車不會經過,不若便将本王這匹馬換給你們,莫誤了時辰。”安王淡淡開口,提醒了談令儀。
方才受驚的車馬已經将路線偏移,她們在這幹等,一定什麼都等不到。但是,他又是怎麼出現在這的?
談令倩斟酌片刻後,便行禮道:“多謝安王殿下。”
在車夫動手換馬的時候,談令儀輕輕湊近一旁抄手站着的安王,低聲道:“方才撞馬車的驢是你安排的?”
安王抱臂垂睫看她一眼,不應不答,顯然是默認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談令儀低喝一聲,瞧見談令倩專注安撫怕得不行的談令仁,沒往他們這邊看,才又開口道,“你跟我們談家過不去是嗎?”
“本是想讓馬車失控,而後本王冒險出手相救,市井傳作美談,誰知道本王還沒趕上,你們府的車夫便将馬控制住。哪裡請的車夫,膽色過人呐,這等情況下能及時冷靜下來。”
談令儀聽罷,怒不可遏:“你要裝對我一往情深,多往我們府裡送禮物不就行了?幹嘛策劃這種危險的行徑,萬一真出了事……罷了,你這人也不管旁人死活。”
“送禮?本王哪有錢?”安王冷笑道,“你當天子是本王生父?要什麼給什麼?”
“你傻的?”談令儀嫌惡道,“你就随便找一對瓶子,包得華貴一些,往我們府上送,說這是什麼什麼進貢的什麼什麼琉璃盞。我不收,退回去。你再換個盒子裝,說這是什麼什麼金钏,然後我再退回,你再換個名目送……我又不是真收你錢,能不能靈活一點,少看一些英雄救美的話本子?”
她絮絮說着,瞅見談令倩停下往她這看去,立馬抿唇,轉身妥帖行禮道:“多謝安王殿下,馬已然換好,我等告辭。”
被她劈頭蓋臉訓了一通,又見她如此變臉,面具下傳來低沉笑聲,像捶擊在她心口上的春雷。
……
世家宴飲,一如既往的無聊。
談令仁照常鑽進了小姊妹堆裡聊八卦,談令倩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在同一些一看就很端莊知禮的女娘郎君聊說詩詞歌賦。談令儀低頭彎腰,窩在席座上裝大鹌鹑。
不過今日,沒瞧見那個很熱情的關君甯。
“聽說了沒,關家要同許家退婚!”
一旁女郎聊閑天的聲音傳到談令儀的耳朵裡。
“聽說了,許家不樂意,幾次上門同關家說和。”
“關将軍為何不願嫁女了呀?前些日子看關家阿姊同許小将軍郎情妾意着呢!許小将軍席上還送點心給她……莫不是許家要出事?”
“許家能出什麼事?許将軍在外戍邊,退敵有功,年前還得聖上褒獎呢!我聽說,是關家阿姊執意要退親。你瞧,今日她都沒來,就是為了躲許小将軍。方才進門我瞅見許小将軍來了,見關家阿姊沒來,将賀禮送上便告退了。”
“許小将軍對關家阿姊一往情深,難道是關家阿姊移情别戀?”
“誰知道呢?關家阿姊當真糊塗,許小将軍那般的青年才俊,全京不知有多少貴女對他芳心暗許呢!她說不要便不要。”
“難不成是瞧見了更高門第的郎君?”說話的女郎小帕子捂唇嗤嗤笑,“平素便見她待人熱絡,原是打了廣撒網的主意……”
談令儀聽不下去,放下杯盞,開口道:“關家阿姊擇什麼樣的人為婿,是她自己的事,她喜歡便嫁,不喜歡便不嫁,緣何要給你們這些人一個理由?再者說,為何關家阿姊要退婚,你們不去想是不是許小将軍犯了什麼錯,反倒猜度起關家阿姊的不是?”
說話的女郎被她突然開口教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拍案道:“許小将軍對關君甯的癡情舉京皆知,他能有什麼問題?”
“他要是沒問題為何是許家上門說和?許家有什麼非得同關家結親的理由嗎?”談令儀冷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