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喋喋不休的小丫頭,談令儀将目光收回到書架的話本上,選了一堆靈異神怪的書,抱在懷裡估算多久能看完。
小丫頭見她手裡那些書,又低低絮叨:“這東西多駭人呐?上回翠翠拿您枕頭邊的書看,看了一篇什麼什麼屍變,吓得她半夜做噩夢,直蹬得奴婢一側腿全是青。”
談令儀嚴肅道:“那可不好,這樣,回去你倆換位置睡,蹬均勻點。”
“……”小丫頭嘟着嘴,哼哼了兩聲。
“行啦,”談令儀往一旁強取豪奪話本貨架上走了走,挑了幾本,遞給小丫頭,“一會兒一起結賬。”
粉玉小臉兒上立馬多雲轉晴,笑得要多爛漫有多爛漫。
這回駕着馬車出來,地方夠大,談令儀囤了相當多的話本,幾乎是把書舍裡她不抗拒的題材全都選了一本。
結賬時,摞起來足有兩人高。
馬車夫和丫鬟忙上忙下搬話本,談令儀也想一起搬,但她一伸手,小丫鬟便化作水開的燒水壺,叫得她耳朵生疼。
好罷,不搬就不搬,她逛去一旁攤子,想買兩竹筒糖水給那兩位解解渴。
糖水小攤還有六七個年輕女子排隊,瞧來像是相約逛街的小姐妹,走得渴了,便到糖水鋪買糖水喝。然而攤子不大,隻有攤主一人忙活,糖水要現做,不然那些小食泡在糖水裡會發脹發綿,所以隊伍行進緩慢,談令儀站在隊尾,看着小攤上的小牌子出神。
做糖水生意如何?
在莊子的時候,她上蹿下跳在莊子裡亂翻,翻出從前莊子做糖水營生的方子,若對其進行改良,融合一些新式做法,在口味上應當能勝過民間傳統的糖水。再以“高門望族府中同款糖水”傳出名聲 ……
可是她這身份該怎麼開頭啊。
談令儀把手伸進幂籬裡,捏着眉心直吸氣。
突然,從遠處跑過來一個小孩,步子飛快,撞在談令儀身上。
談令儀扶正被撞歪的幂籬,聽得小孩躬身匆匆說句“對不住”,而後撒腿跑開。
她歎了一聲,摸摸身側,錢袋被摸走了。
但她顯然不能在大街上疾馳抓那小孩,再者說,瞧那孩子髒兮兮的樣子,就當是她施舍給乞兒做好事了。
然而她不追不究,一旁倒有熱心市民如箭蹿出,不一會兒便帶回她遺失的錢袋,呈到她面前,開口道:“姑娘,方才你的錢袋被那小賊給摸走了,快些點點,有沒有少什麼?”
談令儀心說她對錢袋裡的錢沒數,數了也不知道是多還是少,便搖頭道:“重量差不多,且郎君出手得快,那孩子應該沒時間藏銀錢。”
那人見她如此,話音一拐:“姑娘,那孩子跑得快極,我這追一趟也不容易,既然避免了姑娘的損失,姑娘你看……”
談令儀了然,一邊應着“應該的”,一邊打開了錢袋子。
一股熏得她頭腦發脹的香氣瞬間冒出,湧進談令儀的鼻腔中,她的腦袋瞬間變得混混沌沌,隻聽那人在她身前低低道:“姑娘,跟我過來。”
……
待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手腳皆被束縛住,躺在一處床上,滿目紅豔的床幔,周遭全是甜膩得讓人昏沉的脂粉氣。
細聽外面,還有女子莺燕般婉轉的嬌聲。
談令儀用力地閉上眼,然後睜開。
她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用藥給拐了,還拐到了青樓。
談令儀一時不知道該吐槽拐子膽大,還是該說自己倒黴。
她的嘴被堵滿,腮幫子鼓鼓囊囊,舌頭怎麼使力都推不出去嘴裡的東西,手腳也被一指粗的繩子嚴嚴實實綁好,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
談令儀有些後悔,今日出門就該穿陶娘送來的那一身錦繡,雖然張揚,但昭顯身份地位,絕不會被這種下三濫的拐子給盯上。
門被人猛地推開了。
談令儀身子一震,看向來人,見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和一個花枝招展的青年女子,心底慢慢松了一口氣。
老鸨這會兒也在稱奇,她都做好買來的小女郎像蟲兒一般翻滾掙紮的準備,還想像以往那般等她們耗盡力氣,再開口攻心。可眼前這姑娘隻是在她們進門時動了一下,而後便安穩躺着,目光直直地看她們。
女子側過頭,同身側老鸨道:“莫不是個傻的?”
老鸨抱臂,腕上三兩細镯叮當作響:“可不能,為着她這一枝好顔色,花了比以往兩倍的銀錢!若是個傻的,我可得找張老三算賬!”
女子搖頭歎道:“我先去瞧瞧。”
她說罷,走上前,拿掉談令儀口中的布團,手中燈盞往她臉上照去,瞧清她容顔,一時看愣了神,愣了三息有餘才回神道:“小妹,你叫什麼名字?”
現下自爆身份是最蠢的做法,若他們知曉他們動了談氏女,隻會将她殺掉毀屍滅迹。
談令儀頹然搖頭:“我……我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