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來酒館裡的金發小子忽然消失了,臨走前他來酒館裡付清了欠下的債務。
在他母親去世時,媞妮就住在這片地方,如今也知道他的父親去世了,于是她問金發小子要去哪。
他說:“恐怕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媞妮想,他是要渡過這片大海了。很多沒有背景的底層人們都這麼做,離開這座城市。
到行省去,後作為一位公民,或許能獲得更多。
媞妮是一位适齡的未婚女性,被不少人追求,但她跑來酒館做招待,而不是呆在自家織布,成為誰的妻子,當然是因為要補貼家用。
金發小子的父親嗜酒,媞妮的父親好賭,家中巨大的虧空,都需要她和其他幾個姐妹填補。誰料這一回實在沒法還上,債主找上門來,給媞妮一家開了契。是在當地成為奴隸,還是被販到外面去。
債主不是正經人,他在圖書館後面的小路開了不少店,聽說在廣場附近也有他的地盤,一旦簽下了這份契約,媞妮一家還不知會淪落到如何任人擺弄的境地。
所以媞妮說:“送我去競技場吧。”
公民去競技場是為了找刺激,他們坐在高高的觀台上,離危險這樣近,但永遠都不會卷入其中。選擇成為角鬥士的公民各有各的原因,而奴隸永遠都是走投無路,才會踏入其中。
是死,還是勝利,二者中隻能選擇一樣。
媞妮知道,她一旦進入環形圈,就必須取得勝利,然後向元老請求一個願望。
多年的債務,已讓媞妮沒法喘過氣,如今就算不被販為奴隸,繼續在酒館呆下去,到死也是還不清債務的。求取的她的人中有的願意替她還清,但對方家中關系混亂,聽說已死了好幾個妻子。
媞妮幹脆魚死網破,請求寬恕一周,說要去競技場,但她到底還是想要赢的。
競技場的對手不分性别,無論赢過多少回,裝備都一樣。一天内通過三場比賽,就能進入下一輪,之後循環往複。一周七日内,可以有一日休息,到第八日還活着的人,再來一場厮殺,就會成為勝者,求得願望。
雖說是要去送死,但奴隸主也能由此獲得一筆錢,若奴隸得勝,就算要求釋放,也能帶來榮光。
他同意先放過媞妮的家人,不過隻有一周。
“你能行?”奴隸主問媞妮。
媞妮的外表看上去沒什麼攻擊性,烏發碧眼,還細胳膊細腿的,可以說是沒長成,剪個短發背面看和男孩差不多。
但到底,是所有男子都要上戰場的地方,父親沒喝醉的時候,媞妮偷偷看他操練過,自己也學了不少。
第一場比賽開始了。
那時距離金發小子離開已過去幾年,具體多久媞妮想不大起來,她已将他忘記,生活的苦澀早就改過了燦爛的陽光。
媞妮在泥土裡掙紮,不過想将腦袋探上地面,呼吸一口氧氣。
她選擇的裝備是一柄長槍,脆弱不已的木制,對手則是個戰戰兢兢的少年,大約和媞妮差不多年紀。
到底是處于何種苦衷,兩人會站在這裡,媞妮知道,這是不能去想的事。無論他如何祈求自己,都不能心軟。
——媞妮對自己這樣說,将槍往地上一頓。
一共四片區域,每一處必須有一人倒下,媞妮持了三天,在第五天,長槍在她手中斷裂,木屑刺穿了她的手。作為她對手的高大男子往後倒去,從長槍尖銳那頭淌下的鮮紅痕迹,好像也滴落在媞妮的心裡。
第六天,媞妮選擇休息,聽人說有名為喬斯達的貴族家青年來觀戰,當場買走了兩個奴隸。貴族加的奴隸好過一般人家的,媞妮有些懊惱,但沒辦法,這是她自己選擇命運,沒必要抱怨。
*
“又?”管家苦惱地看着兩個皮包骨頭的小鬼:“JOJO少爺,這是第幾個了?”
“他們非要拉我和迪奧去競技場。”喬納森撓了撓臉:“我實在不忍心。”
“之前也說了是最後一次。”他身旁的迪奧苦笑着說:“但肯定還是下一次吧,JOJO。”
管家無奈地看着兩人,想着要如何向老爺禀告。兩個不到二十的青年已往花園中走去,帶回來的奴隸孩子們則戰戰兢兢地看着管家。也隻能安排了。
JOJO少爺看到可憐人,就要買回來的毛病,到底什麼能改掉呢?
“但是啊,”喬納森邊走邊說,“難道不能想個辦法,讓他們全變成自由人嗎?”
迪奧時常會為喬納森的所想發笑:“當然有,成為皇帝就可以了。”
喬納森露出不滿的表情:“迪奧你還真是從不同請他們。那兩個孩子多可憐啊。”
“那也是他們的命運。”迪奧按住扶手,回頭看他:“我們沒有必要幹預。何況人死去,對自然來說也和螞蟻沒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