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曾祖母吃掉了一個有黑色眼睛的男性,所以被詛咒了。”
“欸!”
不知是不是恩裡克的錯覺,她看向他的方向,朝他笑了笑。
戈雅的話會叫人相信,所以當恩裡克·普奇在幾日後同她再次相遇時問起此時,他很高興她沒有用同樣的故事搪塞過去。
“我的曾祖父是印第安人,”戈雅說,“我的祖母、母親還有我,都是黑色的眼睛,不過她們的比我更淺些,祖母說我和曾祖父幾乎有一樣的顔色。在這裡,會很奇怪嗎?”
恩裡克立刻搖了搖頭,說:“不會……”
“你是不是也被問過,”戈雅說,“因為皮膚是深色的。”
普奇點了頭:“開始是,不過他們後來都認識了我的爸爸和媽媽。”
“是麼,”戈雅卻沒問,而是騎上了她的自行車,“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恩裡克看着她車籃裡放着的袋子,說:“好,再見。”
戈雅的身影遠去,沒有回頭,媽媽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恩裡克回了店裡。
“你在和誰說話?”她問。
“同學。”
“新交的朋友?”
“不知道,”恩裡克說,“她剛搬來鎮上。”
“啊呀,我看到了。”美容師收回視線,說:“是叫阿巴拉——還是阿拉巴來着?新搬來的,她的父母是嬉皮士呢,之前一家五口人來這邊買東西,路過我店門口,穿得花裡胡哨的,還隔着門說我這兒養的花不錯,這幾天女孩自己騎車跑來買東西,這麼小小一個,瘦巴巴的可憐樣子,我給了她一些吃的。”
“這麼說我也有聽說,是特别招進來的孩子,據說校長很喜歡,哪怕她的父母不來教堂。這麼小就要幫忙照顧家裡,真是很不容易。”媽媽說着,從鏡子裡看了他一眼:“恩裡克,改天可以叫她來我們家玩。”
“好啊,”一旁趴在沙發上正在玩過家家的佩拉舉起了肉乎乎的手,笑着說,“來家裡玩!”
大人們在說的事情,恩裡克并不大懂,聽上去戈雅和在學校裡差不多,是會出于好的原因被關注的那種孩子,之後他按照媽媽的話請戈雅來,她卻搖了頭,恩裡克立刻認為是自己的原因。固然他的家境富裕,是同學們豔羨的對象,大家對他也友好,隻是校外的壞孩子會找他麻煩,可在人們的眼神中,恩裡克還是能讀出疏離甚至是惡意,因為他的身體讓他不能夠如常人般行走,戈雅或許也是這樣,她隻是剛來鎮上,不清楚情況。
“我沒時間。”戈雅說。
“為什麼?”
“……我要照顧,弟弟和妹妹。”
“家裡沒有其他人幫忙麼,保姆之類的?”
戈雅什麼都沒說,隻搖了搖頭:“謝謝你和你媽媽的邀請,但我去不了。”
恩裡克有些失望,回到家裡,佩拉在明亮的窗旁,拿着蠟筆塗塗畫畫,他将戈雅拒絕了的事告訴了媽媽,
“這樣,”媽媽語氣平淡,“最近學校的活動日我會多烤些小蛋糕帶去,到時我來說吧。”
在活動日,恩裡克見到了戈雅的家人,幾乎都是母親來參加的活動,戈雅的父親姗姗來遲,褶皺着的西裝外套下是流蘇上衣和牛仔褲,媽媽上前同他打招呼,他兩手空空,隻拉過戈雅的手臂。
“我的女兒就是我帶來的禮物,給這個世界,”他幾乎是吼道,墨鏡下的嘴角拉開,“那麼,讓我享用這個盛宴吧。”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恩裡克腦袋裡出現這一想法,然後看向戈雅,她和往常一樣,在他人說話時會看着說話者,卻沒有笑,在她臉上出現的,是要哭出來的表情。
同時,亦有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