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給他臉上貼金!我們和他可不是一路人!張老三,我問你,你是怎麼進的龍虎軍?難道你不是賣命拼殺,拿人頭去搏,拿血肉一點點攢出軍功,千難萬難才升到這龍虎軍中的?!你、我、還有這軍中寒門出身的所有人,都是這般不要命地殺進來的!沒有一個是靠女人!沒有!”
方才還在同他辯駁的另外那人不出聲了。
那個響亮的聲音見狀“哈哈”一聲笑起來,“張老三,我知道你心善,見那小子和你弟弟年紀相仿就可憐上了。可他配嗎?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踩着屍山血海才爬進的龍虎軍?可他呢?小白臉吃軟飯!輕輕松松得了個正六品!他待在這龍虎軍中一日,我們這些人就丢臉一日。沒有他在,誰敢小看我們這些拿命搏殺的鐵骨頭?!要我說,他還是趁早滾蛋的好!”
草垛後的腳步聲漸漸遠了,詹信依舊站在原地。他眸色深沉,面色甯靜,隻有用力握着木杆的發白指節洩露他此刻的心緒。
青雲感受到他的情緒,不安的馬蹄輕踏着,用柔軟的鬃毛不厭其煩地蹭着他的胸膛。
詹信慢慢呼出一口氣,伸手輕輕摸了摸青雲的腦袋,随即大步流星離開了馬廄。
下午的訓練就要開始了。
*
詹信晚間從京郊大營回到公主府,他今日在軍營訓練得晚,回來後簡單用過晚膳,便照常去了府内西南角練劍。
待詹信練得差不多了,将劍收進劍鞘,他突然耳尖微動,敏銳地覺察出一旁的草叢中傳來細微的窸窣動靜,似乎有人在窺探。
詹信眸色一沉,不動聲色地重新握緊劍柄,揚聲問道:“誰在那兒?”
一時寂靜無聲,無人應答。
他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卻見雨蓮匆匆從旁尋來,“驸馬,殿下讓我來尋你。”
草叢中忽地竄出一隻野貓,輕盈的身軀飛快地躍上垣牆,消失在夜色之中。
詹信收回目光,将劍重新收好,随雨蓮一道往回走。他側目問道,“殿下可是在内院?”
“嗯。”雨蓮點頭道,“殿下知道驸馬連日辛苦,說明日既是軍中休沐,今日不妨早些休息。殿下已特命人在淨房中備下熱水浴,加了許多溫養滋補的草藥,還專門選了位會按跷的公公,來為驸馬舒經活絡,解一解乏。”
詹信颔首謝過,依言前往淨房,推開門果然裡頭熱氣氤氲,草藥香氣撲鼻而來。
他解開身上衣物,踏入浴桶,清香陣陣的藥湯瞬間溫熱地包裹住周身,蒸騰的熱氣極大舒緩了他連日以來緊繃的身體。
或許是藥效的緣故,詹信泡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便覺雙眼漸沉,困意襲來。遂閉目養神,心道奇怪,那位擅于按跷的公公不知被何事耽擱了,遲遲未現身。
他方才閉目片刻,耳邊忽地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似有人悄然靠近。料想是那位按跷的公公此刻才趕來,詹信正想睜開沉重的雙眼。
一雙手從背後輕輕搭上他的肩膀,指尖微涼,帶着幾分試探的意味,順勢滑下肩頸,輕柔地揉磨着他的鎖骨。
詹信吃力地擡臂攥住那隻手,觸手滑膩、柔若無骨——這分明是女人的手!
他心頭一震,身子瞬間僵住,卻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控住,無法再有絲毫動作。腦海中一瞬間飛過無數個念頭,卻都因為難以集中思緒而抓将不住。他試圖睜開沉重的雙眼,眼皮卻耷拉着仿佛黏住一般,根本睜不開來。
此間竟有迷香!
水溫擢升,熱氣還在蒸騰氤氲,迷香的藥效如洶湧潮水,鋪天蓋地地湧上來,幾乎要将詹信吞沒。
他狠狠咬緊牙關,然而雖已在竭力強迫自己維持住最後一絲清醒,卻還是無法阻擋混沌甚嚣塵上,理智飛速消彌。
下一秒,他攢力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劇痛伴随着血腥氣彌漫口中。
詹信倏地睜開雙眼,眸中寒光乍現,猛然轉身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