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允道:“我還道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竟能為難得你開不了口,我前前後後麻煩了你哥哥許多事,很該早些安排見上一面好生言謝的。”
雨蓮聽了這話,微微搖頭,眉眼間還是躊躇,卻沒有再說什麼。
黎元儀拍了拍她的肩膀,“請你哥哥去偏廳小坐片刻,我随後就到,府裡新到了一批渠江薄片,吩咐下去,沏了茶一道嘗嘗。”
望着雨蓮的身影消失在門前,黎元儀隐隐猜到雨蓮的哥哥這次除了輿圖,或許還帶了些别的話來。
不論如何,眼下多了份輿圖就是好事,雖還是第一次出征摸着石頭過河,但總歸是添了絲勝算。
一柱香後,黎元儀于偏廳前的屏風後現身上座,等候在此的男子立刻起身抱拳行禮,聲音渾厚響亮,中氣十足:“草民傅椿生,拜見長公主殿下!”
黎元儀含笑伸臂示意,“不必多禮,快請入座。”
傅椿生也不推辭,回身落座,趁着雨蓮上茶的功夫,黎元儀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他不愧曾是走南闖北多年的驿将,瞧着身姿挺拔壯實不說,威懾力也是不容忽視。
黎元儀想起之前雨蓮說的,他如今靠賣肉為生,心下暗道可惜,這樣的人若是掄個大刀上戰場,不消出手,誰撞上他自個兒都要吓飛了魂去。
雨蓮上了茶,端着個漆盤站到了黎元儀身後。
黎元儀注意到,傅椿生端起茶盞,小心翼翼看了眼雨蓮,抿了口茶,又看了第二眼,待放下茶盞,又看了第三眼。
黎元儀心中警鈴大作,這個什麼雨蓮的表哥不會是來求娶雨蓮,讓她放人的罷......
雖說,終有一日她是要風風光光送雨蓮出嫁的,可如今,還是太早太早了......
“咳咳......”黎元儀出聲提醒。
傅椿生還算機靈,立刻會意,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了上去:
“請殿下過目,這是黑石峽的輿圖,前些年我還是驿将時,辦差經過那地方好些次,因地勢險峻又時有草匪結寨搶掠,這才多次細緻勘察,幾乎将那處刻在了腦中,希望對驸馬此行有所幫助。”
黎元儀展開輿圖細細看去,别看這傅椿生生得人高馬大、四肢發達,光憑這份輿圖便知,他就不是那頭腦簡單之人。
輿圖之詳盡細緻,足見他的用心和穩妥,黎元儀滿意地點頭颔首,再看向傅椿生時,眼中帶着欣賞之意。
“這份輿圖定會派上大用處的,本宮替驸馬一道,多謝你肯傾力相助。”
“殿下滿意就好。”
話音剛落,傅椿生似是打定了主意,起身抱拳,向她直直彎腰躬身。
“殿下,草民這次前來,實是有要事相求。雖自知僭越,可還是想大着膽子,請殿下聽一聽,草民接下來的不情之請。”
他說得萬分鄭重,黎元儀瞥向身後的雨蓮,她應當是已經知道傅椿生所求為何,面色僵硬不說,還透出股緊張,似乎并不願意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黎元儀擡手讓傅椿生先起身:“不必這樣客氣,先坐下罷。”
傅椿生卻仍維持着躬身的姿勢,不肯坐下。
見狀,黎元儀心下打鼓,也不知他如此堅持,是為着什麼,“到底是何事,你不妨直說了罷。”
傅椿生應聲道:“既然殿下願意聽,那草民就不繞什麼彎子直說了。
草民和其餘五百多個弟兄,想随驸馬一道出征平叛!”
聞言,黎元儀隻疑心是自己聽錯了,正要開口請傅椿生再說一遍,身後的雨蓮卻像是再也憋不住了,抹着眼睛,帶着哭腔告了聲罪,随即飛快地離開了偏廳。
見狀,傅椿生腳下緊追兩步,卻又生生遏制住了步伐,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慢慢垂下了頭。
這一出鬧得,黎元儀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幹笑兩聲,隻能又請傅椿生先坐下再細談。
好在傅椿生這會子沒再堅持,他不發一言地在位置上坐定了。
黎元儀抿了口茶,靜靜看向此刻沉默不語的傅椿生,緩聲道:
“方才你說的話,本宮沒有聽清。若你主意不改,可否再說一遍?”
傅椿生擡起頭,神情依舊堅定,一字一句都透出他的決心:
“草民和其餘五百多個弟兄,都想随驸馬一道參戰平叛!”
這個所謂的不情之請,确實是黎元儀走進偏廳之前未曾意料到的。
她緩緩放下手中茶盞,猶豫片刻還是拒絕了傅椿生:
“旁人未必知道,但本宮卻很是清楚,此戰頗為兇險,你和你的弟兄們不是軍中常年練兵之人,還是不要摻和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