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拘無束，像風一樣自由。”

呂巳笑容一僵，餘光掃了眼墨栀，沖花店店員點點頭，唇角還保持着上揚的弧度：“再見。”

車子開遠，墨栀恢複人形，将火靈鳥玫瑰别于耳後。風從未關的窗子吹進來，吹起她如墨的長發，被太陽鍍一層淡紅。

“阿巳，我記不起來我們為什麼鬧别扭了。”

“不是什麼大事兒，忘了就忘了吧。”

呂巳拿起儀表台上的雛菊，伸出窗外，然後松開了手。

現在這枝綠雛菊也無拘無束，像風一樣自由了。

墨栀沒有馬上去在意那一枝被丢棄的雛菊，她摘一瓣火靈鳥玫瑰花瓣放進嘴裡咀嚼，覺得有點兒微甜又有點兒澀口，才想起那一枝雛菊，好奇它的味道。

半個月後，墨栀來到呂巳的制藥公司。

她身穿複古孔雀藍羊絨大衣，紮着低丸子頭，墨鏡遮住荔枝圓眼也遮住大半張臉。白皮俏鼻塗了紅唇，下巴微擡，步态優雅，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神秘冷豔氣質。

市場部經理室外的小隔間，助理姜戈彤在辦公，“您好，女士。”

“我好，我很好。”墨鏡下的墨栀，望向藏到打印機後的兩個阿飄，勾起紅唇：“你也好，大家都好。”

袖子底下悄然亮出一張拘魂符，阿飄們毫無反抗能力被吸了進去，“我找楊岩。”說完徑直向經理室内闖。

姜戈彤追進來，“女士，您沒有預約。”

“墨總。”辦公室内，楊岩笑臉起身相迎，“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擺手明示姜戈彤出去。

姜戈彤退出去并帶上門。

墨栀摘下墨鏡，拿着黃符沖她晃了晃。

“哎呀，可算是收了。他們白天跟着小彤飄也就算了，還總愛進我辦公室在我眼前打轉，我還得裝作什麼都看不到，真的很影響工作。”楊岩打開小冰箱，“果汁、茶、牛奶，喝什麼？”

“羊奶。”貓乳糖不耐受，比起牛奶，羊奶更容易消化吸收。在姜戈彤家，每天喝、喝習慣了，回去後又買來繼續喝。

“多冒昧呀~”楊岩突然就理解了白如意，嗔怪道：“您對一隻羊說想喝羊奶。”

“Sorry，給我牛奶。”貓妖畢竟不是貓，牛奶沒問題。

墨栀喝着牛奶，繼續方才的話題：“阿飄進你辦公室，在你眼前轉？”

“或許在觀察我是不是一個好領導，一個好人。呂總交代我照顧小彤，我對小彤過度關心，讓他們不免多慮。他們是好爸爸好媽媽，不過可惜……”

“可惜他們已經不屬于陽界了。”

墨栀揣着收有兩個阿飄的黃符，回到玄通速運自己的辦公室。

拉上窗簾，在茶幾上放置圍棋棋盤，用黑棋棋子布局，生成簡易法陣。在陣眼處落一枚白子，将黃符貼在白棋上。

驅動法陣，兩個舊舊的魂魄顫顫悠悠顯現出來，想逃卻寸步難飄。

墨栀燃一支香給他們吃，“你們見識少也該感受得到，在陽間逗留過久已是極限。再不上路，必定魂消魄散。”

男阿飄：“我們虛弱成這個樣子，到了下面連惡狗嶺都過不了。”

“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女阿飄牽起男阿飄的手，“就這樣吧，你放了我們，我們在女兒身邊能待幾日算幾日。”

“我親自送你們進酆都城，那裡滋養魂魄，你們去了不急着報到，先找地方苟個一年半載，到時與新阿飄無異。”

“我們記挂彤彤。”

“有些話我不想講的太難聽。”墨栀冷臉，“鬼屬陰，你們早與她陰陽兩隔，幽冥異路。長期近身相随，她陽氣定然受損，你們是在以愛為名害她。”

倆阿飄垂頭不語。

過了好一會而，男阿飄對女阿飄說：“孩子長大了，我們放手吧。”

眼見女阿飄也同意了，墨栀打個響指， “妖貓大人我今天心情好，臨走前幫你們安排托夢。有什麼想對女兒說的話，面對面親口說。”

這活兒被派給了有入夢異能的黃大局。

黃大局接單後，拿着他的平闆興沖沖上樓來，“老大，入夢要什麼樣的背景圖？我什麼都會畫！”

阿飄們經過一番交流，定下：“畫我們活着時的家。”

當晚，姜戈彤做了一個怪誕的夢。

夢裡她下班回家，回到的不是她那個老破小出租屋，而是回到了和爸爸媽媽曾經生活的家。

夢境很不真實，濃濃的卡通漫畫感。

新抱來的小橘貓也出現在夢裡，爸爸對她說：“養橘貓好哇，橘貓聰明、忠誠、勇敢，橘貓可太好啦！”

媽媽做了一桌她小時候愛吃的菜：酥魚、油爆蝦、腌笃鮮、糖醋小排……

姜戈彤：“我們一家三口十二道菜，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媽媽還嫌少呢，沒把你愛吃的都做一遍。”媽媽夾菜給姜戈彤，“彤彤，快嘗嘗，是不是記憶裡的味道。”

姜戈彤吃進嘴裡，其實沒有味道，卻還是點頭笑道：“好吃。”

“好吃多吃。”爸爸夾了小山一樣的菜堆在她碗裡：“吃完這頓飯，爸媽要去很遠的地方。”

姜戈彤心裡空了一塊兒：“不回來了？”

“不回來了。”媽媽撫上她的頭發，“能看到彤彤長大成人，我和你爸就滿足了。以後你要堅強，記得對自己好，你是爸媽的心尖尖，你過得不好，爸媽在那邊會心痛。”

“我堅強，我對自己好。”姜戈彤低頭扒飯，淚水掉進碗裡，沒有味道的飯菜有了鹹味兒，“我是爸媽的心尖尖，我過得不好，爸媽在那邊會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