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是誰,抓起來了嗎?你們這班蠢材,還要朕教你們如何做事嗎?”他怒拍龍案,将上面的折子掃落在地,所有官員當即跪下,低頭不敢言語。
那侍衛支支吾吾,艱難開口:“為首的是…”一咬牙,快速答道:“是昭華長公主。”
陸暄身形一震,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隻是召集那些願意出面的女子簽請願書,并且在午門前晃一圈,讓輿論站在她這邊,望聖上投鼠忌器,逼迫他寬容處置。他們沒有将計劃告知叢不染,她怎麼會成了為首之人?
叢不悔一聽是自己妹妹帶頭鬧事,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狠戾去了幾分,語氣仍是不快:“昭華…真是胡鬧。”
緩了半晌,他才道:“帶她上來吧。”
“啊,好。”侍衛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鬧事頭領、昭華長公主叢不染。
叢不染進殿後直往陸暄走去,走近陸培正時,看似無意實則故意地踹了他一腳。陸暄聽到斜後方傳來一聲悶哼,叢不染就在她身側跪下了。
她雙手捧着疊得方正的兩尺白絹,對着她的皇兄恭敬道:“拜見聖上,昭華也認為陸暄無辜,故而加入請願隊伍,這是請願書,請聖上過目。”
叢不悔招手,兩名内侍接過叢不染手中的白絹,在他面前展開,上面細寫了陸暄為何無罪、女子看話本為何無罪、跟随自己所愛之人離開為何無罪,整副白絹上是密密麻麻的落款,皆是京中看過陸暄話本的女子,上至世家權貴,下至商賈百姓,民心所向,縱是帝王,也不能亂定他人生死。
“罷了。”他這樣想。
“昭華,你想皇兄如何。”
此話一出,在那些官員耳中又是另一種解讀,早聽聞聖上對昭華長公主是百般寵溺遷就,就因不忍罰她帶頭鬧事,此事便能草草揭過了。
陸暄看着身側的叢不染,原本有些蔫巴,瞬間像是打了雞血般恢複生氣,眉眼飛揚。
叢不染喜上眉梢,矜傲道:“自然不能再追究陸暄,書局可以開,話本可以看,還有那些管教無方、看管不嚴的人得罰。”她一下子影射了禮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他們兩人聞言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叢不悔淡淡應了句:“嗯。”沉思片刻:“諸位愛卿可還有本要奏?若無,便散了。”說完也不顧是否有人說有,當即起身,在官員們一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中轉身離開。
陸暄不敢置信,竟如此順利就脫罪了,心中不知怎的總覺不安,似是前方籠了一片迷霧,還有些重要的事情她沒發現。
有隻手在她眼前亂晃,陸暄才回神看向叢不染,就聽到她得意的笑聲:“怎麼了?傻了?哼,還想瞞着本公主,要不是我,你們計劃能如此順利嗎?”
陸暄真心實意地同她道謝:“謝謝你,公主,幸好有你。”
叢不染反倒不自然起來:“哎,也不全是我的功勞,記住,以後這樣重要的事不要再瞞着本公主了,我隻原諒你們這一次。”
她們出了皇宮,謝元祈、蘇家人、那群女子都在等着,其中還有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太好了,陸姑娘無事了。”
“以後還能繼續看文先生的話本,真好。”
“真沒想到陸姑娘竟然就是文先生,之前總聽說她胸無點墨,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我們也很了不起啊,這是可我第一次違背父兄的命令,偷偷跑出來為陸姑娘請願,這感覺可真不賴。”
“我又何嘗不是呢?”
……
那些姑娘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沉浸在自己今日的壯舉中,陸暄的道謝聲被淹沒,沒法子,隻好對着她們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感謝。
陸暄起身時,一名舉止不凡的少年向她走來,對她作揖:“陸姑娘。”
她盯着他的臉看了片刻,恍然道:“阿肆!”看到他身後的仆從不悅的神情,立馬改口:“關公子,你怎會來此?”
蘇珩解釋道:“此次多虧關公子相幫,我們才能尋到這麼多願意為你發聲的女子。”
他及時打斷:“這是我欠陸姑娘的,應當的。”
看着陸暄的目光,謝元祈在暗處握緊了拳頭。
陸暄仍未察覺,還對阿肆上下打量,啧啧感歎,少年人抽條得真快,氣質也變了,談吐自如,看來當初讓他離開書局是個正确的決定。
須臾,她收回目光,心想眼下還有一件事要做,一分一秒她都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