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
“都将萬事,付與千鐘!”
“一醉方休!”
……
屋内少年人,意氣風發,潇灑恣意,一人勸,衆人應,一杯接着一杯,醉意漸生,意識漸失,硝煙漸濃。
酒過三巡,衆人皆有些昏沉,唯有陸暄還算清醒,感到胃燒得厲害,她目光在桌上搜尋一圈,最後落在那碟桂花糯米藕上,是她喜歡的菜式,她今夜吃了好幾塊,可是眼下碟中隻剩一塊了。
出于謙讓之心,陸暄問了一句:“這藕可還有人要吃?”她手中的筷子已蓄勢待發,隻待無人說要,便把藕夾進自己碗中。
不知是醉意上了心頭使人失了判斷力,還是他們真的很想吃這藕,謝元祈與關淩雲皆端起碗,異口同聲:“我要!”
陸暄的筷子滞在空中,望着兩口碗犯難,蘇珩與蘇予看向陸暄,眼睛眨也不眨,似是在看陸暄會将藕夾給誰。
她看看謝元祈,雙腮發紅,看起來醉得厲害,眼神無辜,又帶些委屈,看起來若是陸暄不給他,下一刻他便要落淚。
再看向關淩雲,也是醉得不輕,眼中亮晶晶的,若是陸暄夾給他,感覺他下一刻就會歡喜得原地轉兩圈。
僵持片刻,陸暄聽到謝元祈收回手,垂頭悶悶說道:“無妨的,阿煦,我不喜歡吃這個。”語尾顫抖,哪裡聽得出來他不喜歡。
關淩雲将碗端得更近了,可陸暄望着謝元祈的神情,始終沒有伸出筷子。
陸暄暗自發愁,她為何沒醉!?須臾,陸暄做了決定,筷子一伸,卻是被蘇予搶先夾走:“我也喜歡這個。”
筷子又滞在空中,陸暄卻松了一口氣。
此事很快揭過,桌上又是歡聲笑語,餐飽酒足後,幾人歪歪斜斜出了豐樂樓。
關淩雲被關家仆從帶走,蘇珩與蘇予坐上蘇府馬車,見陸暄和謝元祈都未帶下人,拉着他們要送他們回去。
陸暄隻道自己未醉,吩咐馬夫送他們回去,自己陪謝元祈慢慢走回去。
陸暄從未想過自己竟有如此禀賦,喝了那麼多杯酒,竟還頭腦清醒,走路穩當。再看卷起衣袖,神态不甚清醒,同手同腳橫着走的謝元祈,陸暄笑出了聲。
他往日最重儀态,若是酒醒之後想起今夜的自己,怕是要重回今夜,一巴掌拍醒自己。
“祈哥哥!”見他就要撞樹,陸暄一把扯住他。
“好妹妹。”謝元祈緊緊抓住陸暄的衣袖,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
突然,謝元祈背靠着樹滑坐于地,陸暄還未反應過來他叫自己什麼時,就被他往下一帶,蹲到了他的跟前。
眼前人雖閉着眼睛,手卻沒松開陸暄的衣袖。清夜無塵,月色如銀,月光傾灑,盡數落于他臉上,映襯得他更加溫柔,陸暄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他右側臉頰上戳了幾下。
他吃痛睜眼,愣愣看着陸暄。
“起來吧,我帶你回家。”陸暄拉着他的手腕,想将他拽起來,可她低估了男子的力量,縱是醉酒力氣也不會減弱,她沒拽動反倒将自己摔到他的身上了。
陸暄慌亂爬起,就聽到他喃喃道:“我沒有家了。”
他垂下的眼睫毛挂着淚珠,手環抱着自己,不斷重複:“沒有了。”
陸暄心中一陣刺痛,她蹲身握住他的手:“沒事,還有我。”像他一直對自己說的那樣:“我在…”
“我不想回去那宅子,那裡隻有我一人。”
他指的是甯國公府,讓酒醉的他獨自待在那裡,陸暄也不放心,所幸之前阿肆住的房間還在,還可湊合一晚,陸暄答應:“好,我們不回那裡。”
他垂頭安靜許久,回握陸暄的手指微微用力,有些委屈:“我沒有吃到桂花藕,下次可以給我嗎?”
他果真是口不對心,明明是想吃的。
“我吃到了。”陸暄盯着他的唇,因酒氣上湧,紅得滴血,上面水氣未散,月光下顯得格外水潤。
“嗯?”他雖是醉了,對陸暄還是句句有回應,迷迷糊糊擠了個字出來。
那抹紅看得陸暄心癢難耐,想用手觸摸、感受,可那似乎不是最好的法子。
許是她也醉了,她鬼使神差地想:“今夜他醉成這樣,現下又迷糊不記事,明日酒醒應是不記得的。”她看了眼寂靜無人的堤邊,抿了抿自己的唇,說了句:“不必等下一次。”
下一刻,陸暄蓋住他的眼睛,俯身覆上他的唇,一觸即分。
唇上的溫熱尚未褪去,陸暄心跳如擂,蓋在他眼上的手沒放,手心有些癢,是他眼睫毛掃過所緻,陸暄在他耳邊低聲道:“現在你也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