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應,也應該是應在陵國王室身上,這才對呀!
陵國現任國君狂浪,為此愁白了頭發。
他本就将近花甲之年,經不起折騰。
自從數十年前妹妹狂瀾嫁到梧國,他就偏安一隅,偶爾放出點天降異象的消息,混混日子罷了。陵國連轟動一時的梧、炎、岚三國分裂事變,都沒有摻和進去。
這下突然冒出來一個棘手的什麼天降之人,還跑出了他們的國境,奔着隕星原去了。
改天還是讓國師多多休養,别做事——做事淨惹麻煩。
“你說說,這怎麼辦?”狂浪惱怒地大吼,将自己案幾上的奏折一掃而落。
大祭司熟練地躲過直飛而來的無妄之災,他也不想觸這老國君的黴頭。
“不如借此機會,揮師西方?”不樂意歸不樂意,作為這裡官銜最高的臣子,大祭司還是得站出來維持場面。
“說來聽聽。”狂浪努力翻開他那老眼,裡面一片渾濁。安生一輩子了,難道老夫聊發少年狂?
“王上您看,西邊隕星原,剛剛易主,根基不定。”大祭司拿着斥候傳來的消息侃侃而談,絲毫不顧這已經是旬餘之前的事。
“據說是南邊來的土老冒,一群農人拖家帶口的,也能把赫連珏給滅了。”大祭司一臉不屑,早知如此,那廣袤草原,不如給他們陵國。
“我們不如直接攻過去,然後将散播謠言之人緝拿。”他越說越心潮澎湃,鼓動道,“讓那群草裡爬的東西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狂浪随着大祭司的話,竟然也暢想起自己統一北方,将草原納入自己版圖的場面。
那他就算大器晚成之君,晚年也能建功立業!
不對,不算晚年,還是壯年。
狂浪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須,美滋滋地想。
——
陳元曠從梧國帶來的五千精騎,很快便派上了用場。
“報!陵國中軍已潰敗二十裡。”
段争瀾揮揮手,讓斥候退下。她轉身笑問赫連琮:“左賢王可覺得,陵國這次是瘋了?”
多年來未曾征戰,全靠聯姻和巫術立足,竟然敢直接挑釁以遊牧為生的鄰國?
赫連琮有多年來領兵的經驗,對此也是與段争瀾會心一笑。
本來他們可以乘勝追擊,一舉将陵國收入囊中。
可惜天公不作美,戰況正要進一步激化之時,天降暴雨,草原上滿目泥濘。
由于騎兵受路面影響極大,赫連琮詢問過段争瀾後,便決定駐軍甯曲渡前,暫作休整。
“領主……”有人在帳外猶猶豫豫地喊道,透過雨聲,也被段争瀾捕捉進了耳朵裡。
“什麼事?”她揚聲問,“進來講。”
“是梧國使臣……”那人是陳元曠帶來的手下,掀開簾子,渾身濕透地走進來,“太師他舊疾複發,偏遇大雨天氣,腿痛難忍,屬下不知道該從哪裡取藥……”
“這麼說,你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了?”赫連琮見段争瀾一時愣住,替她開口詢問。
“是……太師不願意為這事叨擾領主,說是,行軍指揮要緊。”那人唯唯諾諾地擡頭,飛速瞥了一眼兩人。
“你們出門遠行,難道沒帶足藥物?”段争瀾回過神來,她就不信,陳元曠那種人,會不做萬全的準備?
“藥物本來足夠……先前遇到隕星原兵士,都分發了出去。”
段争瀾急切地向前走了幾步,“你不要告訴我,他連一點兒都沒給自己留?”
“有是有一些……”那人慢吞吞地回,“但這雨,不也下了一兩天?”
段争瀾“啧”了一聲,軍中後勤她讓賀同殊管着,出發之時清點彙報過,藥物儲備完全超出所需之量。
她當時還在想呢,隕星原怎麼這麼看重軍醫一事?敢情是陳元曠這邊倒補上來的。
“帶我去陳元曠帳裡。”段争瀾語氣生硬,隐隐蘊含着怒火。
等到她“唰”地一聲闖入人家的住處,眼前就是一番無比凄涼的場景。
陳元曠裹着單薄的毯子,靜靜坐在低矮的案幾旁邊。他的正臉偏向一邊,看不清晰。
“怎麼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段争瀾幾步搶到人跟前,擡起他的下巴,強迫對方看着自己。
他的臉色比往日要蒼白一些,唇色淺淡,嘴角一抹豔紅,估計是自己咬破的。
陳元曠本來縮在自己住處,神色一派空洞。見到她來,眼睛忽而亮了亮。
“……怎麼,不會說話了?”段争瀾有些尴尬地移開手,“給你帶藥了。”
陳元曠卻沒有往門口跟來的人身上看,隻是如同本能一般,想要去靠近她離開的手。
“阿瀾,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