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争瀾最後還是如願以償,看到了比武的戲碼。
陳元曠不知從哪裡把陳遷薅回來了,這人自打上次一别,竟像是去給黑心老闆打黑工數十年似的,滄桑了不少。
段争瀾乍一見他,還以為眼前的陳遷和破廟前那男子不是同一人。
“喏,就是我。”陳遷原地打了個擺子,躍上演武台。
“可是他隻有一個人,怎麼對打啊?”小函在段争瀾身旁捧着茶水,目光卻牢牢鎖定台上。
段争瀾有些心驚肉跳,連忙道:“小函,你先把茶壺放下。”
看那杯口傾斜的角度,再不喊停,馬上就要出事故!
段争瀾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陳元曠送的玉镯懸在腕間,在陽光下剔透無比。
她戳了戳镯子,每天換一個,确實挺新鮮的。
“哦哦,小函知道。”小函老老實實地聽命,不依不饒道,“那陳……侍衛,總不能一個人自己打自己吧?”
“不着急嘛。”段争瀾輕輕拂起茶盅上的碎末,悠然自得,“也要等茶涼了,更好看不是?”
陳元曠今日又去朝中處理政務,臨行前,特地安排了陳遷回來給她消遣。
至于下注,段争瀾覺得誰會赢,他便選另一邊。
這勝負什麼的,不提前押注,陳元曠也不在現場盯着,幾乎是擺明了讓她作弊。
隻要看到誰赢了,回頭跟他說一聲就行了。
段争瀾白掙一桌飯菜。
不過另一位比武的對手是誰,她事先也不知道。
段争瀾沒回頭,小函捂住嘴的吸氣聲,明晃晃地通知了第二人的到來。
“怕什麼?”她按住小函的手腕,示意小丫頭不要驚慌。
來者渾身亮閃閃的銅片綴飾,走起路來卻沒有絲毫響動。
姿态僵硬,不像活人。
小函呢,估計就是被這種鬼氣森森的感覺給吓到的——
“不是害怕,小函以前好像聽說過……”小丫頭說了半句,又捂緊自己的嘴巴,硬生生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這似乎是晠軍在陵國最後一戰,最有名的俘虜。
可是太師說了,不能主動讓領主想起以前的事情,要讓她慢慢想起來。
否則領主會頭疼。
小函是個忠心耿耿的實誠丫頭,任何傷害段争瀾的事情,她都不會做。
何況小函已經被警告過多次……
“聽聞過什麼?”段争瀾疑惑,接着追問。
“哦,不知道哪裡的人會穿戴成這樣,小函忘了。”
段争瀾有些失落,視線随着巫和的入場,重新移回台上。
她一開始以為,這種場合得有個開場的禮儀,不能直接開打。
不過台上兩位,顯然都是不怎麼講武德的。
巫和剛剛站定,陳遷便提着刀,閃着寒光的刀面堪堪擦過他的耳邊。
巫和側身一閃,身上配飾碰撞出鈴鈴的聲響,清脆動聽。
段争瀾對此比較滿意,真正的觀賞用服就該是這樣。
可能是陳元曠要求的?比武還有配樂。
“喂,跳大神的,你幹什麼?”陳遷躲開吹來的毒針,又被巫和随手扯下來的銅片堵住了去路。
實在沒辦法,陳遷向後一翻,就地滾去武器架旁,抄起一柄長劍。
演武台雖然昨日被清理過,但到底是露天風吹日曬的地方,陳遷就和那當街打滾的流浪狗一般,卷得塵土四濺。
“巫和還沒見過,乞丐打法。”
噗,招沒過幾下,先互相诋毀上了。
一個是跳大神的,一個是乞丐——誰也不比誰強,大哥不笑二哥。
段争瀾抿一口茶水,嘗試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招式本身上邊。
巫和的身法路線難以捉摸,和他本人一樣,如同鬼魅。
陳遷倒是接地氣,出手狠辣,但總像地痞流氓,熱衷無賴下三路攻擊,根本不在乎姿勢是否得體。
就像現在,陳遷正兩指直捅巫和雙目,場面看起來分外血腥。
段争瀾閉了閉眼。
她有點幻痛。
這種打法,她一時半會兒,也學不來呀?
段争瀾開始想念那位被陳元曠關起來的“瘋魔”女俠。
不知道她平安回家了沒有?
晚些時候,須得問問夫君。
——
段争瀾心中所想的溫女俠本人,此時正被關在柴房裡,手腳被捆,動彈不得。
“唔唔唔——”溫卓然嘴裡也被布條堵住,喊也喊不出。
天殺的,她當初在北方,怎麼沒看出來梧國太師是個黑心的毒蛇?
當初陳元曠在晠軍中,布施藥物、親近軍民,一派溫厚模樣。
溫卓然也見過蒼池對其不滿,她隻當是瀾君身邊的男人要争風頭罷了。
賀同殊從前與陳元曠素未謀面,不也對他敵意深重?
誰能想到,如今陳元曠竟然會瞞着段争瀾,随随便便就把人關押起來。
瀾君還失了憶,把一切都忘了,如今十分信任那梧國的太師……
溫卓然心急如焚。
她受這皮肉之苦不算什麼,比起從前沖鋒陷陣的傷口,小事而已。
可是瀾君,被那人給騙了,還能重回軍中嗎,新生的晠國該怎麼辦?
溫卓然回憶起白日裡陳元曠看瀾君的眼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诶,陳遷勝了。”段争瀾坐在露台前,百無聊賴地晃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