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瀾賭他赢?”陳元曠剛換下朝服,從盥洗之處回房。
他的長發由于半幹,披散在肩頭。
衣裳領口也随意敞着,被窗前微風吹拂,看着搖搖欲墜。
段争瀾打眼看過去,竟然想起晨間那怪人。
不是說外貌有多像,就是一樣的……泛着零星鬼氣。
“那當然。”段争瀾自然而然地伸手環住他脖頸,臉埋到他鎖骨處,沒有布料遮蓋的皮膚微涼,被她激得泛起薄紅,“你得給我做飯。”
“好。”
陳元曠把她從窗台抱下來。
身上的人得寸進尺,雙腿一勾,藤蔓一樣挂着纏着。
“早晨有急事需要處理,留你一人,阿瀾要什麼補償?”
“你每天早上都不知道要不要出門……”段争瀾鼓起臉頰,“現在帶我去庭院裡,教我幾招!”
“好。”陳元曠答應着,空出一隻手,扶住她的後腦,将兩人的額頭貼到一起。
“做什麼?”段争瀾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看看阿瀾是不是真沒生氣。”陳元曠翹起唇角,沒把人放下來。
段争瀾撇撇嘴。
不提也就罷了,人家都說到這份上,她心頭那點委屈又被點了起來。
段争瀾跳下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自己會走路!”
“嗯,阿瀾最厲害。”
段争瀾甩他一眼。這話說的,她又不是小孩子,這點事都要哄!
庭中月色如水,竹影憧憧。
段争瀾未等兩人站定,一下抽出陳元曠身側的佩劍,橫在他頸間。
陳元曠面色不變。
劍身泠泠,映出半缺新月。
看來不怕她一刀給抹了脖子?
段争瀾有些疑惑,依她對溫卓然事件的判斷,他們倆夫妻之間,曾經或許有什麼龃龉。
怎麼如今一試,連本能的閃躲都沒有呢?
陳元曠仿佛看出她的不解,不問自答:“阿瀾不會這樣殺我。”
不是“不會殺”,而是“不會這樣殺”?
他這麼一解釋,段争瀾反而更加雲裡霧裡,不知探得真假了。
“阿瀾小心點,别傷着自己。”他擡手,示意段争瀾将劍尖遞給他。
“喂,哪有你這麼接劍的。”段争瀾咕哝着,把長劍收至身側,手向前送,換成劍柄給他。
“你才要小心點吧。”段争瀾不放心地補充,“要不讓陳遷過來給我補課,也行。”
陳元曠倒也不急,大掌先覆上她的手,停留一會兒,才将武器抽走。
“庭院裡,夜間有些冷。”
他解下方才匆忙披上的外衣,系在段争瀾身上。
那柄吹發可斷的長劍,就這樣被擱在地面,短暫地無人問津。
“那小子粗心,我怕傷到你。”
“噢。”段争瀾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他們的對話上,因為陳元曠話語間拾起佩劍,已經挽了幾個劍花。
段争瀾略略退後幾步,對方騰躍而起,劍端寒芒如星,飒沓穿行,搖落簌簌樹影。
還挺賞心悅目。
段争瀾摩挲着下巴,終于明白為什麼太師明明是文官,但摸起來手感那麼好了。
合着人家還會武啊!
她更期待陳元曠端鍋鏟的樣子了,明天就能兌現。
要不,等下就去做份夜宵呢?
……
陳元曠望着眼前一片焦黑的不明物體,拳頭松了又緊。
“這……”他搜尋着措辭,“沒看住火候。”
至于眼巴巴盼着打牙祭的夫人本尊呢,正在奔向後廚門口,遠離“毒氣”源頭!
“阿嚏!啊嚏——”
段争瀾捏着鼻子,上氣不接下氣。
雖然陳元曠做的菜已經焦到看不出來是什麼,但放足了辣椒……
結果就是,沖天的辣味伴随着焦糊味,飄散在整個廚房。
她實在忍受不了了,跑到屋外去透氣。
陳元曠簡單收拾一下竈台,出來尋她時,也是淚水盈盈的樣子。
段争瀾立馬直起腰闆,猶猶豫豫地湊上前去,“夫君,我不是——”
陳元曠眨眨眼,不說話。
段争瀾把他抱了個滿懷,昧着良心說:“已經做得很好了,等下我去嘗嘗……”
……其實眼淚是辣出來的。
不過陳元曠沒解釋,伸出手拍了拍她後背,悶着聲音回:“别試了。”
“我怕明早夫人起不來。”
被他的麻婆豆腐襲擊腸胃,病倒的可能性也不一定為零。
“夫君明日路過酒樓,買一份回來就好啦。”段争瀾見他還是沮喪,戳戳陳元曠被竈火燎到的額發,安慰道。
灰頭土臉的,和平日裡見到的遊刃有餘模樣不同,她看得直想笑。
不是嘲笑,但要忍住。
段争瀾繃着嘴角,心軟得一塌糊塗,“我也給夫君準備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