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宋迩就帶着彥甯往京城趕,大約才到正午,就已經進了城門。
“我要先回城西一趟。”
宋迩皺眉,有些疑惑。“不如先同我進宮面聖?這回是你大功,還有這幾日的事情,聖上定要見你的。”
“既然如此更應該回城西一趟。”彥甯卻道。“你不明白,我那爹娘平日裡到底在做些什麼,陛下大賞在即,我不想在這個關鍵點放任他們胡作非為,招惹是非。”
這樣一聽宋迩也覺得有道理。“既然這樣不如你我今日進宮,明日專門與你一同登門拜訪?若有我在,他們大概不會找你麻煩。”
這回換了彥甯蹙眉。
“不是我不願意,但你大概也猜得到我與他們并不太合,尤其我爹更是個唯利是圖的貨色,若是見了你,知道我與你相熟你我也别想有清閑日子了。”她沉默片刻才道。
她已經面露不悅,宋迩再說下去就太過不識趣,于是隻是輕輕點頭,不再多說:
“那今日便不去,也并不是正式封賞,我去和陛下說說就好,看看陛下如何說,日後再帶你去也好。”
彥甯隻是點頭,宋迩反而主動上前撫摸她的臉頰,輕聲安撫。“等我回來。聽蘇欽年說有家館子不錯,今日帶你嘗嘗。”
彥甯目光忽然垂了垂,半晌才應聲:
“好。”
宋迩以為她肯乖乖聽話了,于是這才離去。
宋迩來時,江乘舟才用過飯。
不知怎麼的,宮裡氛圍不大好,宋迩才來時是滿心歡喜的,江乘舟冷冰冰地倒是和平日裡差不多,反倒是阿彌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弄得她不知所措。
她隻得先跪下,對江乘舟行了大禮。
“微臣宋迩,拜見陛下。”
江乘舟在批閱奏折。桌上的書文兌成了一堆又一堆,她手幾乎也沒有停過,捏着筆飛快地寫,阿彌在她身邊伺候着,不時磨着墨,收起已改好的部分。
宋迩跪了半晌,規規矩矩地,江乘舟終于才肯和她搭話:
“起來吧。這次你難得出去散心,怎的這麼快回來了?這日子可還未到。”
宋迩連忙起身,對江乘舟抱拳道:
“碰着了事,京城外不大太平,我與彥甯商量着,認為還是要進宮與陛下說。”
聽到“彥甯”這個名字,江乘舟目光微微一沉,但還若無事般道:
“她怎的不來,信上不是說,本次功績有她一份?”
提及愛人,宋迩忍不住彎了唇角,言語間多了幾分柔情。“她……她身子不大舒服,還望陛下見諒。”
江乘舟冷冷瞥她一眼,卻沒說她什麼,隻是擡手以筆點她一下。
“進宮是要說什麼,你說罷。”
宋迩立刻收斂了笑意,将與章冠的事,還有昨日碰見的事,以及彥甯的猜測全都通通告之與江乘舟。
“……陛下,我以為此時有古怪,絕不是偶然或什麼人一時興起的結果,其背後一定有人刻意指引,恐怕有更大的陰謀在醞釀。”
江乘舟并不言語。
宋迩平日裡是習慣她這樣的,但今日不知怎的總覺得江乘舟不大高興,這令她有些無所适從,默默捏起了拳頭感到一種莫名将她徹底籠罩起來的壓迫感,這種感覺甚至讓她有些冒冷汗。
良久,江乘舟終于開了口。
“說說吧,你想要的賞賜。”
宋迩自幼跟着她,一直自覺從來瞞不過她什麼,她如此突兀提起,宋迩确信她知道了什麼,有些猶疑不定起來,但她也明白,此時不說實話,後面江乘舟真是惱了她絕不會有好下場。
“臣,想求陛下,”她感到自己幾乎要咬到舌尖,背不住往下陀,甚至抖了抖。
她緊緊閉上眼,終究克服了恐懼,隻緩緩出了口氣,站直身體無比堅定道:
“臣想與彥甯一同卸甲歸田,不再在羑裡軍中擔當任何職務,甘願……放棄陛下賜予我的所有權利。”
……
屋裡靜得有些可怕,眼看着江乘舟不再說話,宋迩立刻跪下,不敢看她的神色,隻是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