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整，葉然走進大廈。

電梯停在17樓，她左拐，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前方的亮光讓她心頭一緊。

辦公室這麼早就開門絕非尋常！

葉然加快步伐，靠近後才意識到，亮燈的位置正是自己的獨立工作室。

淩晨四點，她回公寓補了兩小時覺，洗了個澡，又匆匆趕回崗位。

可她清楚地記得，離開前鎖了門，還特意檢查了兩遍。

裡面人影綽綽！

葉然立刻拔腿飛奔，心裡慌作一團：策劃案鎖在抽屜裡了嗎？電腦的開機密碼不難，萬一被猜中就不好了。創意圖收起來了沒？以她現在的處境，哪怕是一片草稿紙，都不能随意丢棄。

一鼓作氣沖進辦公室，葉然迅速穿過幾十個工位，無限逼近自己的工作室，便看見一雙手壓在她的藍色文件夾上。

她哐地一把推開門。

“你吓死我了！”助理向榆吓了一跳，頓時眉頭緊皺，“大清早，你幹嘛一驚一乍的？說了多少遍了，有病就去治，不要霍霍其他人。”

沒人盜取她的勞動成果，葉然松了一口氣。

“小魚，态度好一點，小心我把你開了。”

她邊說邊坐到辦公桌旁的靠背椅上，在心裡将自己一頓好罵——

下次相親，描述“個人特制”的時候，要加上被迫害妄想症晚期，無藥可救的那種！

另外，如果一個不到三十歲的人跑了二三十米就累得氣喘籲籲，那她真應該用健身卡抽自己的臉！

辦了又不去，不如不辦卡。面對推銷，耳根子軟得要死，白白浪費銀子。

向榆對上司的威脅毫不在意，收拾好桌子，又去茶水間沖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端來。

“然姐，打完這場仗，你得休個假。”向榆把一杯咖啡遞給葉然，捧着另一杯坐在靠牆安置的一張綠色沙發上，抱怨，“自從跟了你，我都沒有好好休過假，你得補償我！”

葉然抿了一口咖啡，眼睛緊盯着電腦裡的PPT，生怕上面出現一個錯别字，或者不合适的詞句。

“我想去一趟歐洲。我還沒有出過國。”向榆憧憬着，“咱倆結個伴，就不用報旅行團了。”

“打完仗再商量。”

連續熬夜讓葉然雙眼酸疼，熱水順着血液流遍全身，她感覺掌心暖洋洋的。

“真要去的話，你的往返機票和吃住費用我全包了。”葉然說。

與闊綽無關，對待救命恩人，不能隻在嘴上說感激，要用實際行動來表示，而且，她不喜歡虧欠别人。

“霸氣！”向榆喜笑顔開，又信心十足，“咱們肯定能赢！”

向榆大學一畢業就跟在葉然身邊，做了她快三年的助理，僅僅見她失手過一回。

M是國内一家發展勢頭生猛的廣告公司，而葉副總監是公司的創意之王，她領導的團隊号稱“客戶心尖寵”，每年簽下的單子遙遙領先于其他組。

在向榆心裡，葉然出馬，必然所向披靡，失手過一回，是因為和客戶洽談的那天她突發胃病表現不佳，并不能說明什麼。

但葉然覺得，失手的那一回，或許會成為她由盛轉衰的标志，從今往後，她的路将會越來越難走。

事實上，自從半年前白浔來到公司，她的惶恐和噩夢就不期而至，表面的沉穩持重經不起推敲，宿敵重逢，角逐再次拉開序幕，她會竭盡全力，而白浔也不是甘居人後的主，上回她慘敗一局，這次鹿死誰手，她拿不準。

“别再看了！不會出錯的！”向榆把手掌擋在屏幕上，“時間還早，你再眯一會兒，我去買早餐。”

下屬的語氣頗有命令的意味，葉然擡起頭，見向榆一臉嚴肅，似乎隻要她說錯一句話，這女孩兒就會毫不猶豫地拍她的腦袋一巴掌，便躲開咄咄逼人的眼神。

“OK，謝謝。”

盡管已經共事了兩年多，葉然還是不習慣身邊有個助理，更何況這女孩兒聒噪又強勢。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時刻擺着一副整頓職場的姿态，惹不起惹不起！”葉然在心裡碎碎念，嘴上卻說，“豆漿要原味，包子......”

“知道，你睡你的！”

向榆等葉然窩在了沙發裡，又把抱枕拆成一張毯子給她蓋上。

*

走廊裡挂着五位創意副總監的簡介，20寸職業照用精緻的相框裱了起來。

排在第一位是葉然，名校畢業，才貌雙全，履曆漂亮得沒話說，座右銘和她本人一樣幹練簡約——拼搏！

“雖說‘愛拼才會赢’，但照她這個樣子，早晚猝死在辦公室。”向榆喃喃，“還好有我，就讓我來拯救這個工作狂吧。”

她瞥了一眼葉然上面空出的位置，那裡赫然貼着“創意總監”的标牌。

副總監和總監隻差一個字，可為了少這一個字，有些人要奮鬥許多年，加數不盡的班，熬無數個夜，放任生命在工作中燃燒燃燒再燃燒。

葉然的付出向榆都看在眼裡，她由衷地希望葉然能如願再上一層樓。

視線不由自主地滑向資曆最新的副總監，向榆悶哼一聲，走向電梯。

恰逢這時，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淡淡的清香彌散在四處，透着一絲馨甜。

向榆從小熱衷于各種名牌，見多識廣，但對香水了解得不多，隻覺得味道不錯，想問一問主人。

噔噔聲直擊耳膜。一雙裸色高跟鞋映入眼簾，迪奧最新款，她心動過，卻沒有下單，無他，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