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就算身處廢墟,也能綻放出美麗的花朵。”她指尖的創可貼是新換的,大概是剛剛幫鄒痕撿畫具時又不小心被劃傷了。
突然,林薇薇帶着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沖進便利店。“喲,鄒痕,你怎麼跟這個窮鬼待在一起?”她們不由分說地搶走畫稿,瘋狂地撕成碎片,随手扔進雨中。
鄒痕有些震驚,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好像林薇薇比自己還狠。
“反正她媽就是個騙子,她畫的畫當然也都是垃圾,你和這種人混在一起,我感覺你都變得廉價了,你還是我的朋友嗎?鄒痕!”
劉若青猛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地擋在鄒痕身前:“你們這群瘋子!”
“一個婊子生的小雜種,曹尼瑪的,敢怼我女朋友。”
林薇薇的男朋友見狀惱羞成怒,用力推了她一把,劉若青猝不及防,直接撞在貨架上,額頭瞬間磕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鄒痕!”
劉若青回過頭,眼中帶着一絲期待,看向鄒痕。“我……有事找你。”
“……”
然而,鄒痕卻在林薇薇對劉若青充滿鄙夷的注視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仿佛她是一個髒東西:“别扯上我,我跟她不熟。”
“不熟……”這好嘲諷,喜歡的到底是大小姐,她看不起自己也很正常。
劉若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她難以置信地看着鄒痕,又低頭看看地上被雨水泡得稀爛的畫紙,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卻帶着哭腔:“原來在你心裡,我連一點自尊都不值得擁有。”
第二周,又是一個暴雨夜,鄒痕看劉若青最近不理她,她眼珠子一轉,想出個主意。
她抱着被雨水淋濕的素描本,無助地蹲在教學樓門口。
她發出一條短信:“我在教學樓,沒帶傘,若青幫幫我。”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
劉若青撐着那把熟悉的黑傘,再次匆匆跑來,半邊肩膀早已被淋得濕透。回到家,在鄒痕的房間裡,趁着溫暖柔和的燈光裡,劉若青用吹風機輕輕烘幹畫紙,将那張被潑了紅墨水的母親畫像,巧妙地改畫成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鄒痕有點厭惡,淋雨後身體濕潤,她不出去自己不好意思洗澡。
“你看,這裡的暈染是不是像極了玫瑰的花瓣?”劉若青手腕上換了一條嶄新的藍繩,在暖光下微微晃動。
鄒痕第一次輕聲喊她“若青”,也是在這個雨夜,她得知了劉若青想開一家公益畫室的夢想。
“等我回來,一定給你開一家最大的畫室。”鄒痕不走心的騙她,笑嘻嘻的輕輕攥着劉若青手腕上的藍繩。
廉價的繩上的鈴铛在雨夜裡發出細碎而清脆的聲響。
鄒平的地産帝國因突發醜聞而陷入動蕩,為了穩住岌岌可危的股價,她逼迫劉若青扮演“收養的孤女”出席慈善晚宴。
鄒痕在台下看着劉若青穿着那件不合身的禮服,僵硬地對着鏡頭擠出微笑,她注意到劉若青手腕上空蕩蕩的。
有些意外。
“你為什麼要答應她?”晚宴結束後,鄒痕在樓梯間情緒激動地吼道。
劉若青緩緩摘下勒紅脖子的珍珠項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鍊,藍色的繩子,上面有幾課紫色琉璃,看着廉價又便宜。
鄒痕無語的接過,想罵窮鬼。
“她答應幫我媽還清債務。”那晚,鄒痕在劉若青的注視裡,無語的戴上手鍊。
再騙她一次好了。
收到羅德島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鄒痕在畫室找到了劉若青。她看見劉若青正用鄒平“賞賜”的昂貴顔料,專心緻志地畫着向日葵,見鄒痕進來,劉若青慌忙用一塊布蓋住畫紙。
“鄒痕。”劉若青回頭,手腕上的新藍繩輕輕晃動,“到了國外,一定要好好學畫。”
“說話别這麼惡心。”鄒痕皺眉,不耐煩。這個人從頭到尾一點禮貌都沒有,總是自顧自的貼上來。
鄒痕伸手想要抓住劉若青的手,把幾百塊錢給她,卻被她輕輕躲開。
“裝清高?”鄒痕瞬間皺眉,面色冷下來。
劉若青将錢塞回鄒痕的口袋,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她失落道:“告訴你又能怎樣?難道還要讓你繼續看着我被你那些朋友欺負嗎?”
“我對你……你難道看不出來?”
她手指向牆上挂滿的鄒痕畫像,從十歲時蜷縮在角落的孤獨背影,到暴雨夜中略顯狼狽的鄒痕,每一幅都傾注了她的情感。
“鄒痕,我不是你的附屬品,更不是你們家用來彰顯善良的道具。”這話剛落地,鄒痕擡手扇了她一耳光。
神經病,誰會喜歡一個女人?況且劉若青這麼窮,長得普普通通而已,母親黎歲也是一個普通商人,誰在意這麼一個小女孩的愛。
有病。
簡直是惡心,她渾身雞皮疙瘩,想離開。
“别在粘着我,惡心!”她咬牙說完就走了,她比劉若青高很多,而且年紀也大幾歲,根本不懼怕劉若青追逐的腳步,飛快甩開,去找林薇薇她們玩了。
今天林薇薇的保镖開車來的,她沖出去,獨留下劉若青。
藍繩上的鈴铛輕輕掉進鄒痕的掌心,刻着的“青”字已被磨得發亮,像一滴凝固的淚,她無所謂的将這東西扔進垃圾桶。
扭頭上車走了,再也不理跟在後頭的劉若青。
鄒痕出國前,劉若青的房間已經被清空,窗台的縫隙裡卡着半張撕碎的畫——畫中,陽台的星空下,兩個并肩而立的身影被生生撕裂成兩半。
管家告訴鄒痕,劉若青“拿了錢跑了”,可鄒痕卻在畫架後發現一張便簽:“鄒痕,琉璃塔頂的星星不該被烏雲遮住,我在老地方等你。”
鄒痕當時無動于衷,終究還是沒有去赴約。
在那兩年的時光裡,從最初相遇時的針鋒相對,到暴雨夜中彼此相伴的溫暖,再到無數次在需要的時候,對方總是招手即來。
劉若青就像一條忠誠而固執的小狗,始終默默守在鄒痕身邊。而此刻,站在機場安檢口的鄒痕,緊緊攥着口袋裡的速寫。
就像林薇薇說的一樣,她隻是鄒痕揮手即來一條舔狗,一個喜歡女人的變态。一個寄人籬下的窮鬼,還敢妄想癞蛤蟆吃天鵝肉。
果真像是一條狗而已,她眼看着鄒痕頭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