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迩擡頭望了他一眼,就見賀昀深将手伸出去遞給他。他十分識相地接過了賀昀深遞過去的手。賀昀深一使勁就将憶迩拉了起來,但他沒想到憶迩那麼輕,憶迩也因為賀昀深的力氣過重,而被一下子拉進賀昀深的懷裡。
憶迩慌裡慌張地從他懷裡出去。
賀昀深的臉色一時難以形容,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氣惱,在憶迩看來仿佛就是經過了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變化之後變成了白色。
他賀昀深,一個男人,怎麼被一個男的撲了滿懷!?而且這個男的還是他認的兒子!兒子怎麼能做出此等以下犯上之事?他身為一個父親,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把憶迩拽到一邊面對面坐着。
“你叫小憶兒,”他看着對面有些手足無措的憶迩,正色道,“上學需要一個大名,你作為我的兒子,得跟我姓。我也不勉強你改名字,你自己随便起一個,冠上我的姓氏‘賀’就可以。”
憶迩覺得他的話沒什麼錯,但是那一句“你作為我的兒子”就有些不大對勁兒,然而憶迩一直蜥蜴,腦子有時轉的實在慢,就實在想不出來他說的不對勁兒在哪兒了。
憶迩點點頭,覺得還是用自己本來的名字好,于是對賀昀深道:“就用憶迩,回憶的憶,遐迩的迩。”
他邊說着,邊偷偷看賀昀深的臉色,發現賀昀深的臉色不止過了一個七色彩虹橋,現在倒像是一盤顔料倒在水裡那樣五彩斑斓的黑。
憶迩小心翼翼地問道:“我這名字起得很難聽嗎?”他邊說着,站起來坐到賀昀深身邊,伸出小手攥了攥賀昀深的衣角,問,“很難聽嗎将軍?”
賀昀深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起一個蜥蜴的名字,而且這小孩他看起來并不和蜥蜴認識。
“沒有……”賀昀深不再去細想,點頭道,“這名字起得很好……”他想誇,因為他記得憶迩這個名字好像是一位老師幫楚栖竹的蜥蜴起的,好像是運用的某個典故,但他一時又想不出來是哪個典故了,于是潦草道,“起得很有古典範兒。”
憶迩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些敷衍,他記得自己這名字是大有來頭,雖然忘記了來頭是從哪兒來的,但好歹……他勉為其難地點點頭,算是認同了賀昀深的說法,對賀昀深道:“賀憶迩?”
“嗯,”賀昀深點點頭,“非常好聽。”
這還用你說嗎?憶迩沒說話,但在腦子裡将賀昀深怒罵一通。
兩人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楚栖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對兩人道:“你們還走不走了?”
是了,該回王都了。
衆人紛紛朝門外走去。
賀昀深在周圍掃視一圈,沒發現夜迦的身影,還沒等他開口發問,楚栖竹便道:“他受太大刺激了,想留下來陪陪徐紫璇。”
“那他什麼時候回去?”賀昀深問。
“徐老的葬禮,他自己就會回去。”楚栖竹答道。
四人上了一輛車,回程隻有他們四人以及八名士兵。
楚栖竹開着車,賀昀深坐在旁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便扯到了孩子們的教育問題。楚栖竹主張讓孩子學習法律以及神使,而賀昀深覺得這些東西不太适合男孩子,既然是男孩子就該去魔法學院或者兵工學院這種地方。賀昀深覺得楚栖竹是被葉霜的炸彈吓怕了,但他覺得男孩子就應該學一些酷酷的東西。再說,葉霜和憶迩都長這麼大了,學什麼他們應當該有些自己的主意,兩人難得在同一意見中達成一緻,于是賀昀深把頭轉到後座問:“你們兩個想學什麼?”
他最後的“什麼”兩個字說得有些抽搐,因為他回過頭的那一瞬,葉霜正掐着憶迩的下巴,而憶迩面色猙獰地拽着葉霜的頭發,兩人臉紅的活似剛從樹上摘下來的蘋果,賀昀深不忍心再看,雖然知道這兩人不可能這麼容易任憑對方弄死自己,但是他們這麼無聲無息打下去分明就是想無聲無息弄死對方。他們之中但凡死一個,賀昀深和楚栖竹之間就有可能生出一點隔閡來。
賀昀深輕輕咳了一聲,卻什麼都沒說。葉霜和憶迩都緩緩松開了手,随後狠狠瞪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