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睦坐在沙發上,愣愣地握着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按響了門鈴。
他不想開門,但門外的人卻堅持不懈,門鈴響得極有節奏。
陳睦隻好起身開了門。
“你好,我是你對面1301的住戶,今天剛買下這套房子。等我以後搬過來,我們就是鄰居了,請多指教。”
來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陌生男人,長相出衆,一身阿瑪尼西裝更是不凡。
陳睦的這套房子并不在什麼高級小區,這人的出現顯得格外突兀。
但陳睦此刻無暇去想這麼多,隻是點點頭:“……你好。”
他以為打過招呼,對話也該結束了,男人卻依然挂着笑容,熱情地攀談道:
“對了,你這套房子我也挺喜歡的,如果你願意出售的話,我願意以市場價的三倍買下來。”
“抱歉,這房子我不賣。”
陳睦毫不猶豫地搖頭,這次是真的要關門了。
男人卻向前一步,伸出腳堵住了大門。
“沒關系,你可以再考慮考慮。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考慮好了的話,請随時聯系我。”
男人微微一笑,終于是離開了。
陳睦莫名其妙地看向對方塞給他的名片,卻在一瞬間,血液湧向頭頂。
名片上,黑底白字地寫着一行字:
霍子清·行雲集團市場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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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情公開的第二天,沈見歲終于感受到了輿論的力量。
一向隻有打工人出沒的珅信工作園區,一大早就被記者狗仔、以及看熱鬧的圍觀群衆們堵得水洩不通,園區的保安全體出動,阻擋妄圖沖進園區大門的外來客。
但即使如此,仍有不少人通過各種手段偷偷溜進寫字樓,将流水線般平靜的工作日攪得雞犬不甯。
在距離園區隻剩一條街的時候,沈見歲接到曾甯的電話,建議她今天不要來公司了。
沈見歲讓她把今天的會議改成線上,準備掉頭回家去。
這個時候,一通沒有備注的電話打了過來。
不用接也知道,是陳睦。
沈見歲回國後換了新的手機号,并沒有陳睦的聯系方式,但他始終用的是多年前的舊号碼。
隻怪沈見歲記憶力太好,一眼就能認出。
車開到十字路口遇上紅燈,忽然間,鋪天蓋地的雨點砸了下來。
沈見歲看着被雨水淋濕模糊的車窗,沉默了半分鐘的時間。
30秒後,她按下了接聽鍵,綠燈同時亮起。
“我是陳睦……”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汽車再度發動。
沈見歲問:“有事嗎?”
“我……”
電話那頭的陳睦剛要說什麼,沈見歲的耳邊驟然炸開巨大的撞擊聲,淹沒了一切話語。
一輛失控的面包車從側面沖出,直直撞上沈見歲的車!
沈見歲來不及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車身劇烈震動,頃刻間視野翻天覆地,窗戶裂成碎片。
她撞上彈出的安全氣囊,頃刻間頭暈目眩。
手機從支架上滑落,她聽見陳睦在電話裡大喊她的名字。
“沈見歲……沈見歲!”
她聞到濃烈的汽油味,疼痛和暈眩快速地分食着她的意識。
她掐着自己的大腿,用最後的力氣說:“陳睦,我在公司北側一公裡外的十字路口,幫我叫輛救護車……”
說完,她垂頭倒在了駕駛座上。
餘光中,後視鏡淹沒在雨水中,一片模糊,她的視野越來越灰暗。
在快要看不清之前,後視鏡中隐約出現了一個人影,在混亂的大雨中,朝她的方向飛奔而來。
她努力想要睜開眼,可那人的模樣,她再不能看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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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夢見了那片森林。
幽暗的綠色掩蓋在沉重的白雪之下,她拖着緩慢的步伐,艱難地在大雪中前行。
沒有方向、沒有盡頭,森林是頭無聲的野獸,吞噬陽光與地平線。
她如一粒塵埃深陷其中,精疲力盡,卻尋不到盡頭。
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她倒在雪地中,想要呼救,但發不出聲音。
無人知曉的森林,永無盡頭。
……
在雨聲中睜開眼時,沈見歲有些恍惚。
意識漸漸恢複,她先是感到脖子有些痛,想動但動不了,垂眼一看,才發現自己戴上了醫用護頸,頭和脖子完全無法動彈。
她隻好轉動目光,然後,看見了坐在病床邊的陳睦。
他低垂着頭,緊閉雙眼,眉眼深鎖。
再仔細瞧瞧,他的頭發和衣服竟然都是濕的,從來都體面穩重的人,此刻卻像剛從水裡撈上來似的,臉色蒼白如紙,雙唇也幾乎沒有血色。
沈見歲定了定神,視線再下移,不禁眉頭一擰。
她唯一沒有輸液的左手,此刻正被陳睦用雙手緊緊包裹着。
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許是感受到她的動作,陳睦忽地睜開了眼。
沈見歲直直地瞪着他。
陳睦的眼中布滿了血絲,見她醒來,先是有些愣神,很快雙眼點亮有了神采,人也立刻站了起來。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