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城暴雨，航空公司發來信息，受天氣影響，飛往北京的航班取消了。

陳睦剛剛錄完筆錄回到家，他靜坐在客廳裡，電腦頁面停留在社交平台的首頁，一則死者留下的微博遺書在幾小時内已突破了50萬轉發。

發布這條微博的人，幾個小時之前剛剛死在他的面前。

和這條微博一樣被瘋狂轉發的，是另一則視頻。

“兒子——我的兒子！你為什麼不等等媽媽……你糊塗啊！”

視頻的主人公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她癱坐在警察局，圍觀的人舉着手機包圍在她的四周。

女人像一頭咆哮的獅子，赤紅的雙眼中突然射出仇恨的利刃。

“是陳睦！是他誣陷好人，害死了我兒子！他是殺人兇手……是他害了我們一家！”

陳睦的名字登上了熱搜榜首，将沈見歲公開戀情的詞條遠遠甩在了身後。

網友們自然也是炸了鍋。

【天哪，陳睦？是那個律師陳睦嗎？我剛剛看完他的職場綜藝，他在節目裡文質彬彬的，怎麼會是這種人啊？？？】

【我早說他不是什麼好人吧？一個律師不好好打官司，天天上綜藝上熱搜，搞得跟個明星一樣，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陳睦要是真犯了法，自有警察抓他，輪不到網絡執法哈。】

【我勸大家少說兩句，小心人家的粉絲私信追着罵你全家。】

陳睦還沒看完，電腦突然被一隻手拿了起來。

鄭明宇将電腦合上，扔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他插着腰說：“網上消息混雜，說什麼的都有，這段時間，你還是先斷網吧，看多了對腦子不好。”

陳睦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仍是那麼坐着，一動不動。

半晌，他終于了句話。

“50萬轉發。”陳睦說，“比他們的那條微博轉發高。”

“啊？啥微博？”

鄭明宇聽得一頭霧水。

但陳睦又陷入了沉默，顯然沒想回答他。

鄭明宇撓了撓頭，想起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

“對了，那人已經被送到醫院了，聽說脫離了生命威脅，後續情況我會負責跟進，你暫時就不要出面了。”

陳睦終于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陳睦問：“他的媽媽，怎麼樣了？”

他說的，正是視頻中那個被痛苦淹沒了的女人。

鄭明宇回答：“她在ICU外面，堅持要陪兒子，不肯休息。醫院那邊圍了不少人，事務所已經發布公告解釋了，是她的兒子盜用别人的專利技術非法盈利再現，而你隻是作為原告公司的律師做了自己應做的事情。

“這場官司的判決最後是由法院下達的，她兒子賠不起那麼多錢，走投無路想要自殺，這是很可憐，但是你作為律師，并沒有什麼過錯。”

陳睦平淡地說：“我很清楚。”

鄭明宇微微一愣，随即自嘲地搖了搖頭。

“我去，我剛剛是在幹什麼？竟然在安慰你？你可是陳大律師诶，就算是被被告的前夫捅了一刀還能第二天照常出庭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會在意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但話又說回來了，雖然打完官司被原告被告找上門來的事兒也沒少見，但也很少會有鬧出人命的情況。你也别太不當回事，真被輿論咬死了，一輩子翻不了身也是有可能的。”

陳睦沉默地點點頭，“謝謝你的提醒。”

他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将電腦撿了回來，接着剛才的頁面繼續往下看。

鄭明宇撓了撓頭，也沒什麼其他話要說了。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陳睦突然又開口了：

“二審之前，他母親曾經來找過我，說她的兒子快要結婚了，求我手下留情。我拒絕了。”

鄭明宇身形一頓，回頭看向他，“你隻是原告的代理人，當然不可能越過原告私自做決定。”

“那天，他母親臨走之前跟我說了一句話——”

陳睦的雙眼隻看着電腦，屏幕的光反射在鏡片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說，你難道沒有媽媽嗎？為什麼連這一點人情都不能通融？你媽媽如果知道自己的兒子是這麼冷血無情的人，她隻會希望從來沒有生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