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雲龍舟如一片枯葉,緩緩降落在東臨城的靈晶碼頭。卿冥扒着船舷,玉箫 “當啷” 墜地:“我的天!這靈晶建築群比鳥族皇宮還氣派!那靈蝶馬車竟用星軌術驅動?!” 他手忙腳亂去撿箫,尾巴上的鳳凰火險些點燃甲闆。
迷天站在船欄旁,望着熟悉的鳳凰塔輕笑。作為在東臨城長大的少東家,他對懸浮的靈晶基座、虎鳳圖騰的護衛早已習以為常。他轉身時,袖口的商會徽記與主樓頂端的赤金鳳凰遙遙呼應,冰藍色瞳孔映着朝陽,與冰玉天如出一轍。
“東臨城城主迷霧恭迎大家,商會已備好接風宴。” 迷霧帶着數十名護衛跪在碼頭,甲胄上的虎鳳圖騰随呼吸起伏。他擡頭時,目光在迷天臉上停留 —— 那是他與冰玉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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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參見尊主!” 迷霧突然轉身,對着肖淩雲單膝跪地,聲音铿锵。他頭頂的靈晶地磚映出肖淩雲腰間的虎紋錢袋,與護衛甲胄的虎紋形成微妙共鳴。
肖淩雲擡手虛扶,指尖快速比劃魔界秘語:“免禮,迷霧大将軍近來可好。” 他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迷天很好,還有我身邊有逍遙派無意門的師尊和鳥族的卿水公主,還是叫我東家就好了…… 還好嗎?”肖淩雲與迷霧交談時,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虎紋錢袋。那是冰玉天親手縫制的錢袋,内側繡着 “天” 字。他目光掠過迷天袖口的鳳凰徽記,想起冰玉天臨終前的話:“若有來生,讓天兒做個普通人。”
迷霧身軀微震,餘光瞥向衆人,後者們正疑惑地望着這一幕。他挺直脊背:“東家放心,一切安好,請尊主放心。”
迷天的親情流露
迷天走到迷霧身前,伸手扶起父親:“父親,我好像您啊,書信中您已經知道我們要來了,這位是我的師尊賈金花,這位是我的師母,這位是鳥族的皇太孫卿冥。。。。” 他指尖劃過迷霧甲胄的鳳凰紋,“還請父親費心多多款待。”
迷霧望着兒子眼中的關切,喉結滾動:“放心吧兒子” 他轉頭對管家吩咐,“帶諸位貴客去貴賓病房,尤其是卿冥皇子……”
“等等!” 卿冥突然蹦到兩人中間,金紅瞳孔瞪得溜圓,“冷面俠!東臨城城主迷霧,居然是你父親?!你怎麼從沒說過!”
迷天無奈扶額:“你也沒問過。”
卿冥抓着迷天的手臂搖晃:“不行!你居然藏着這麼大的秘密 —— 快說,你是不是偷偷繼承了商會一半财産?”
迷天挑眉,冰紋在指尖凝成小冰蓮:“我母親設計了商會徽記,父親是護衛統領,而我……” 他望向肖淩雲,後者正與龍冽和迷霧父親交談,顯然肖淩雲才是這東臨城真正的幕後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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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蜷縮在船艙陰影中,指尖死死攥着肖淩雲給的保命符,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甲闆上,迷霧正笑着為迷天整理被風吹亂的衣領,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一朵即将綻放的靈花。這畫面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紮進她的心髒 —— 三百年前,她也曾這樣被荷花池旁的老奶奶抱在膝頭,聽她用沙啞的聲音講述花族靈花的培育之法,那時的她,鼻尖還萦繞着老奶奶圍裙上的荷花香,不知道權力的誘惑會讓自己親手毀掉無數幼童的生命。
“荷花香引的味道,終究還是沾了血腥氣。” 卿水公主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鳳凰尾羽掃過花雨發間,金粉簌簌落在她肩頭,化作一朵朵微型火蓮。
花雨渾身僵硬,如被點穴般動彈不得。記憶中老奶奶臨終前的咳嗽聲突然清晰起來 —— 那個總是彎着腰侍弄靈花的身影,最後倒在枯萎的荷花池中,手裡還攥着沒能救活的花種。“小語,靈花要紮根幹淨的泥土……” 老奶奶的遺言和眼前卿水的話重疊,讓她喉間泛起苦澀。
卿水繞到她面前,懷中的卿凰正好奇地盯着她發間的荷花發簪,龍息輕輕拂過簪頭,竟讓那閉合的花瓣緩緩綻開,露出裡面暗藏的星軌咒文。“花族靈簪本該滋養靈花,你卻用它傳遞幼童坐标。” 卿水指尖彈落發簪,咒文在火光中扭曲成灰燼,“花族的秘火能淬煉香引,也能淨化罪孽,就看用它的人存的是貪心,還是慈心。”
花雨猛地擡頭,撞見卿水眼底翻湧的鳳凰火。那火焰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以及三百年前那個在鬼市與離淵交易的夜晚 —— 老奶奶去世後,花族徹底沒落,她跪在枯萎的荷花池前發誓要複興族群,卻在離淵的誘惑下,用摻了荷花秘露的香引換得虛假的承諾。那些香引最終成了幼童靈脈的追蹤器,而她戴着老奶奶留下的靈簪,一步步走進深淵。
“花族已經沒落了……” 花雨喉嚨發緊,“靈花枯竭,族人流散,老奶奶到死都在等荷花重新盛開…… 我隻是想讓花族重新站在六界之巅……”
“盛開在腐肉上的花,隻會迅速凋零。” 卿水公主的尾羽突然在空氣中畫出花族圖騰,“你可知鳳凰族為何能浴火重生?不是靠奪取他人靈力,而是用真火淬煉自身根基。三百年前,我為護幼童自斷尾羽,雖靈力大損,卻換得鳳凰族至今被幼童信任。”
花雨望着圖騰中展翅的鳳凰,想起星淵殿裡卿水為救女兒燃燒尾羽的模樣。她忽然意識到,老奶奶臨終前讓她 “紮根幹淨泥土” 的叮囑,和眼前卿水的話如此相似 —— 真正的強大從來不是靠陰謀詭計,而是像老奶奶那樣,用一生心血培育靈花,哪怕隻能換來片刻綻放。
“花族的靈花需要雨露,不是鮮血。” 卿水公主将卿凰遞給花雨,小金鳳的龍鱗上正凝結着冰晶,“用你的花族秘露為她潤脈,就當是贖罪的第一步。記住,每一滴純淨的靈力,都能讓靈花多開一分。”
花雨顫抖着接過卿凰,指尖剛觸到龍鱗,懷中的 healing 符突然綻放出荷花清香 —— 那是老奶奶生前調配的秘露香氣,是她童年時最熟悉的、未被污染的花族靈力。她閉上眼睛,任由記憶漫湧:老奶奶在月光下教她辨别靈花品種,用自己的精血喂養即将枯萎的荷花,臨終前塞給她的靈花種子上還沾着泥土……
“我……” 花雨睜開眼,發現卿凰的龍鱗上竟浮現出淡粉色的荷花紋路,“我該怎麼做?”
卿水用尾羽輕輕點在她眉心,鳳凰火與花族靈力在她體内相撞,綻開一朵水火交織的蓮花:“從洗淨香引開始。明日随我去診療閣,用最純淨的花族秘露,一滴一滴,洗掉那些幼童靈脈中的星軌咒文。就像你老奶奶當年教你的那樣,用耐心和真心,重新培育幹淨的靈花。”
花雨握緊卿凰的爪子,感受着小金鳳傳遞來的溫熱靈力。她忽然想起老奶奶常說的話:“靈花最美的時刻,不是盛開時的絢爛,而是紮根泥土時的堅韌。” 此刻,她終于明白,老奶奶想要的花族複興,從來不是用幼童的血染紅冠,而是讓靈花在純淨的土壤中自然生長。
“謝謝。” 花雨對着卿水深深一躬,荷花發簪上的殘咒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正在綻放的純白睡蓮 —— 那是老奶奶生前最愛的品種,象征着 “出淤泥而不染”。
卿水望着她發間的睡蓮,鳳凰火中閃過贊許:“記住,花族的未來不在離淵的承諾裡,而在你此刻的選擇中。老奶奶若知道你願意從頭培育靈花,定會為你驕傲。” 她轉身時,身後留下一串火蓮腳印,每一朵蓮花中心,都倒映着花雨正在淨化的香引。
花雨低頭看着卿凰,小金鳳正用喙輕輕啄她掌心的符篆,将荷花靈力注入其中。她笑了,指尖凝聚出一滴透明的花族秘露 —— 這一次,秘露中不再有星軌咒文的陰影,隻有老奶奶教她的、最純淨的心意。遠處的荷花池中,一朵新生的靈花正緩緩綻開,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陽光,像極了老奶奶眼中的星光。
·····
這邊貴賓病房内,迷天躺在千年玄冰床上,望着頭頂懸浮的冰棱吊燈,聽着隔壁火焰病床傳來的哀嚎,“這什麼破床!比我鳥族的熔金池還燙十倍!”迷天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帶了隻聒噪的鳳凰回來。
“冷面俠!快來救我!這火床要把我的鳳凰毛烤焦了!” 卿冥的聲音帶着哭腔,卻在迷天轉頭時,突然化作金紅鳳凰,撲棱着翅膀撞向冰床,尾羽掃過迷天的手背,“你看!都冒熱氣了!”
“鳳凰族不是喜火?” 迷天挑眉,冰紋在指尖凝成冰蓮,“這是三昧真火床,能穩固你的靈脈。”
“那是凡火!” 卿冥變回人形,蹭到冰床邊緣,鼻尖幾乎貼上迷天的臉,“這是三昧真火,燒得我靈脈發燙…… 除非……”
“除非什麼?” 迷天後退半寸,卻被卿冥用翅膀卷住手腕。後者的指尖劃過他袖口的鳳凰徽記,眼底閃過狡黠:“除非冷面俠用冰紋幫我降溫。”
“胡鬧!” 迷霧端着藥碗進門,看見兩人交疊的手腕,無奈搖頭,“卿冥皇子乃鳥族皇太孫,怎能與少爺擠一張床?”
“除非什麼?” 迷天後退半寸,卻被卿冥用翅膀卷住手腕。後者的指尖劃過他袖口的鳳凰徽記,眼底閃過狡黠:“除非冷面俠用冰紋幫我降溫。”
“胡鬧!” 迷霧端着藥碗進門,看見兩人交疊的手腕,無奈搖頭,“卿冥皇子乃鳥族皇太孫,怎能與少爺擠一張床?”
卿冥理直氣壯:“你見死不救。” 他突然指向自己發燙的耳尖,“你看,都紅了!”
迷天翻了個白眼,将靈蜜餞塞進卿冥嘴裡:“再鬧就把你扔去火床。”
卿冥咬開糖衣,桂花香氣炸開的瞬間,瞳孔驟縮。他忽然抓住迷天的手腕,聲音輕得像羽毛:“冷面俠,七巧節那晚…… 你在荷花池救我時,也是這麼冷着臉嗎?”
回憶浮現:那天迷天翻了個白眼,卻還是跳入湖中。冰涼的湖水浸透衣衫,他拽住卿冥的手腕時,觸到對方掌心細密的鱗片 —— 那是鳥族未完全化形的特征。卿冥濕漉漉的睫毛掃過他手背,金紅瞳孔裡映着自己皺眉的模樣:“你臉紅了。”
“閉嘴!” 迷天别過臉,用冰紋凍結周圍的湖水,“堂堂鳥族皇子,居然怕水?”
卿冥突然湊近他耳邊,溫熱的呼吸混着酒氣:“我不怕水,怕的是……” 話未說完,便因迷藥發作暈了過去。迷天望着他泛着酡紅的臉頰,發現對方唇角沾着片荷花瓣,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
千年玄冰床散發的寒氣與火焰病床的熱浪在中央形成水霧。迷天望向這個眼前人,忽然想起三個月前的七巧節 —— 那時他還是逍遙山的普通弟子,而卿冥還是個追着花雨跑的莽撞鳥族皇太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