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剛敲過三聲,鏡渝翻過宮牆。
他避開巡夜的羽林衛,貼着琉璃瓦的陰影疾行。腰間鎖燕刀用黑布纏了,唯剩沉霜劍在鞘中低鳴——此劍飲過吟卿的血,入宮門時便隐隐發燙,仿佛在警示什麼。
藏書閣的銅鎖"咔嗒"落下。鏡渝點燃火折子,昏黃的光暈裡,無數塵埃如金粉浮動。他要找的,是永昌元年被焚毀前的太醫署記檔。
“丙字号架……”他指尖劃過積灰的木格,忽然頓住。
本該存放醫案的格子裡,赫然擺着個烏木匣。匣上無鎖,隻貼了張泛黃符紙,朱砂畫就的咒文竟與吟卿佛珠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劍柄突然劇震!
鏡渝側身閃避的瞬間,三枚透骨釘擦着他耳畔釘入書架。暗處傳來輕笑,有個戴青銅面具的黑衣人緩步走出,手中轉着柄蛇形匕首:"将軍夜闖禁宮,是想找這個?"
他晃了晃手中的殘卷,封面隐約可見"鏡氏"二字。
“陸太傅托我給您帶句話。”黑衣人匕首寒光如毒蛇信子,“前朝孽種,不該活在陽光下。”
鏡渝瞳孔驟縮。沉霜劍出鞘的刹那,黑衣人袖中突然爆開紫煙。煙霧裡傳來金鐵交鳴之聲,鏡渝連退七步,劍尖挑破對方衣襟——
鎖骨處,墨色刺青盤成"無"字。
“無面門!"”鏡渝心頭一凜。這是專為朝廷重臣處理髒事的殺手組織,傳聞其首領能易容千面。
“聰明。”黑衣人旋身避開劍鋒,殘卷卻在打鬥中被劍氣劃破。泛黃的紙頁紛飛間,鏡渝瞥見一行小字:
“景和十九年,鏡夫人誕死胎,購嬰于南诏巫醫……”
死胎?那他是……
匕首破空而來!鏡渝格擋不及,肩頭頓時血流如注。正欲反擊,忽聽閣外傳來腳步聲。
“陛下,藏書閣似有異動。”
是劉福的聲音。
黑衣人嗤笑一聲,擲出顆煙丸。鏡渝追至窗前,隻見那抹黑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西六宮方向——那裡是太妃們的居所。
血迹蜿蜒到琉璃瓦上,像條猩紅的線。鏡渝咬牙撕下衣擺裹傷,忽覺掌心黏膩。展開染血的殘頁,被劍鋒割裂的字句終于完整:
“所購男嬰心口有燕形胎記,疑與前朝…”
後面的字被血污淹沒。
“愛卿好興緻。”
身後突然響起燕沁的聲音。鏡渝猛然轉身,見燕沁披着墨狐大氅倚在門邊,手中把玩着那枚黑衣人遺落的透骨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