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被小心翼翼地撐起,趙樂言擺好了鬼臉蹲在窗邊,等待這賊人被吓得魂飛魄散那一刻。
老舊的窗戶聲慢慢變大,秋風從空隙中吹進來,借着點點星光,一張白玉般的面龐映入眼簾。
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收縮,瞳孔震地,俊美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趙樂言驚呼一聲,忙開門将即将倒地的人接住。
裡屋的吳三娘聽到聲響,大聲問了句:“小滿,怎麼了?”
“沒事沒事,上廁所呢。”
裡屋趙全不耐煩地道:“别管他,死不了,命大着呢。”
趙樂言小心翼翼地将林若谷拉進房内,房門一關,裡面一片黑暗,相互之間看不清面容,隻能隐約看見兩個相對的人影。
趙樂言看見林若谷先是一喜,還好小高沒抓,後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有些不自在。
狹小的柴房隻放着張木闆床,趙樂言抓了抓耳朵,将人往裡推了推,林若谷渾身僵硬地随着他的動作坐下。
見趙樂言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雙腿彎曲收起抱在懷裡,林若谷如坐針氈,整個人都要跳起來。
孤男寡哥兒,大半夜共處一室,還同上一張床。這、這實在于理不合啊。
他僵直地站起身,趙樂言擡頭:“幹嘛?我這地方小,沒别的地方給你坐。”
林若谷不自在的坐下,與他拉開距離。
“你怎麼來了?”古代的房子沒什麼隔音效果,小地用氣聲問道。
林若谷僵了又僵,收緊緊抓着木闆床的邊緣,又拉開了點距離才回道:“你沒去山上。”
他聲音很輕,哪怕看不清面容,趙樂言也能從其中聽出一絲委屈。
“我這兩天确實有些忙。不是說好昨天帶你去縣上看病,你怎麼沒來?”趙樂言頓時有些愧疚,小高既不會打獵,又不懂捉魚,還沒有飯吃,不會是餓的受不了來找他的吧。
“我、我不想去。”
“為什麼?”
林若谷沒有回答。趙樂言想到今日村醫說的,人口普查和突然多出來的人。這家夥不會是官府要抓的逃犯吧?
他默默咽了咽口水,應該不會吧,身上背着幾十條人命,被山中單純女主,不對,男主所救,等将來東窗事發,一把火燒了他全村?
林若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今日,無事吧?”
雖然少年性子樂觀,但是林若谷自覺一個小哥兒碰到這種事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害怕,他明顯感覺到哥兒身上的顫意。
好家夥,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才半天功夫深山隐士都知道了?他不會是擔心自己特意跑下來看他的吧。
趙樂言心中的防備加重,他三言兩語将事情說了個清楚,其中重點描述了自己狂虐地痞流氓的英姿。意在警告他,不要打什麼不好的主意,不然他會像揍趙老六一樣揍他。
“哎對了,小高,你怎麼找到我家的啊?”這家夥都不下山,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他家在哪個地方,不會是什麼無形的吸引力吧?
“村醫說的。”林若谷語氣有些嘚瑟。
趙樂言一定會追問他又是如何找到村醫的吧,一個記憶全無的人,在近百戶的村子裡找到一個隻有一面之緣的老頭,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可是他不一樣,隻需動動腦子,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做到。
可惜趙樂言并沒有接受到他的腦電波,一聽這話放心了,衷心的誇贊了句:“那你可真厲害。”
林若谷并沒有因為這句誇贊而感到開心。
因為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其實并沒有那麼順利,因為……
“你騙我。”
林若谷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趙樂言有些愣住,“什麼?”
“趙小滿,你騙了我。”林若谷聲音悶悶的,明顯能聽出其中的不開心。
他如今什麼也沒有,清白也被眼前人奪取了。可他居然真的是個不想負責人的渣哥兒,用虛假的名字騙自己,一定是不想被自己纏上。
“你若是不想與我……直說便是,何苦編個莫須有的名字。”
其實林若谷一開始就看不上這醜哥兒的,他若是直說,自己定然做不出糾纏的事情。
偏偏讓自己下定決心對他負責,才知道自己被騙。林若谷覺得這世界定然再也沒有這麼壞的人了。
清湯大老爺啊,冤枉啊,趙樂言真想看看窗外是不是正飄着鵝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