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真叫趙樂言啊。小滿是我，趙樂言也是我。我對天發誓沒有騙你！”

林若谷扭過頭，并不相信，昨天沒有等到趙樂言，今天也沒有等到他。

半下午的時候，他在山中找到打過兩次照面的獵戶打聽趙樂言家在何處。

那獵戶卻隻皺着眉說不認識。

那一刻，他其實是有些難堪的。林間的空氣似乎都變得靜谧。時間仿佛回到了他剛醒來的時候，腦海裡是空白的，周圍的景色都是白的。

林若谷覺得，他曾經一定是個善于求真求知的人，所以才會固執的擋在獵戶面前追問，“就是上次看見與我在一處的少年。”

那一刻林若谷覺得獵戶看着他的眼神都帶有譏諷。“這個村子沒有叫趙樂言的。”

黑夜掩蓋了兩人的表情，趙樂言以為對方信了自己的解釋。

“我要走了，是來向你告别的。”

“啊？”趙樂言沒忍住半蹲在床上扒拉着林若谷的衣袖，“不是吧，這麼小氣？一個名字就氣走了？不是，我真沒騙你啊。”

他與小高這些日子在山裡沒事掏掏鳥蛋，采采野果，早已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小高所認識的他，沒有趙小滿的影子，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屬于趙樂言的朋友。

他絞盡腦汁解釋，“實話告訴你吧，我是覺得小滿這名字太過平凡，自己給自己重新取的新名字。隻有和我最親近的人才知道，一般人我還不樂意告訴他呢。”

騙子，滿嘴謊言！

罷了，是真是假早已不重要了，林若谷抽出自己的衣袖，若是要斷了聯系，就不該如此親近了。

“與你無關，在這裡我找不到自己的記憶，這裡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我想去找找别的地方線索。”

這件事并不是林若谷突然的決定，這兩日山中突然出現了衙役在搜尋什麼，他直覺是與他有關系。

還好當時一個哥兒從山中路過，他将人引了過去，不然怕是已經被關進大牢了。

這次雖然逃過一劫，但還是讓他産生了一些危機感，再加上他在這山裡什麼也沒找到，一直待着也不是個辦法，總歸是要出去的。

他若是一走了之這哥兒又該如何？所以他糾結很久。當知道哥兒連名字都在騙他時内心竟卸下一些詭秘的負罪感。

恨恨地覺得，是他欺騙自己在先，恐怕他走了這少年也不會在意。

但一走了之不符合林若谷的為人準則，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來一個正式的告别。

“你的陷阱抓住了隻野雞，我幫你烤好了，”林若谷小聲交代着，“你一個小哥兒以後還是莫要孤身一人進山，不說豺狼野豹，萬一碰上個心懷不軌的……”

林若谷抿抿唇，黑夜讓他看不清小哥兒的面容，卻下意識地覺得那雙漆黑透亮的眸子恐怕依舊滿是不在意，不會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擒住趙樂言的手腕，叮囑道：“往後見了陌生的男子離遠一些，可不是人人都像我……”

他突然沉默，雖然他是堂堂正人君子，兩人僅有的肌膚之親也是這小哥兒主動，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他如今也是有愧君子之名。

本身趙樂言還防備着他，一聽這些關心的話心裡甚是慰藉，對失憶人士的擔憂還是占了上風：“你沒錢沒記憶，一個連常識都沒有的白……失憶人士，你能去哪？出去要飯嗎？”

林若谷握緊拳頭，額頭青筋爆出，他才是個沒常識的白癡，誰家哥兒大晚上與别的男人共處一張床上。

“我不是說了帶你去縣上治病嗎？我還買了新布讓我娘做新衣裳，給你也做一件。以後天冷了就來與我同住，你不願見人就躲在屋子裡。失憶這種事很常見的，一般幾個月就恢複了，實在記不起來等你重新學會了自保，到那時再走也不遲嘛。”

趙樂言還在絮絮叨叨為他打算，林若谷頭一次沒有覺得聒噪，甚至隐隐有些高興，好像期待已久的場面果真到來了。

說了半天對方沒有反應，趙樂言有些洩氣。默默安慰自己，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可是，古代這種通訊極其不便的地方，這一别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不過這樣也好，說明他的故事劇情不是那種吓人走向……

晚秋的夜裡涼氣襲來，小柴房四處漏風，穿着單衣盤腿坐在床邊的趙樂言打了個冷顫。

天下無不散筵席，他調整好心态，“哎，算了。你就是要走也得等明天吃過飯吧，我幫你收拾行李，給你被一大包吃的，你就不用跟狗搶食了。”

“我說過了，我、沒、有、跟、狗、搶、食！”林若谷恨恨地盯着他，他就不能多說幾句嗎，多說幾句自己說不定就……算了，騙子！

“好好好，沒有，快往裡躺，凍死我了。”林若谷一個猝不及防被趙樂言扯倒在床上，厚重麻布被子迎面砸在他身上，午後的陽光氣息撲鼻而來，和身側的少年融為一體。

趙樂言打了哈欠，“不早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睡睡睡。”

“你……”

“同床共枕”？

當腦子裡蹦出這個詞時林若谷臉都要被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