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扶額看了兩人一眼,留下一句好好照顧好孩子走了。
時序立刻将江一緊緊抱在懷裡,小家夥的手飛快摟着他的脖子:“哥,你怎麼現在才來。”
“對不起。”時序緊緊将人摟在懷裡,眼眶瞬間紅了。将他抱上了車小心翼翼放在後座上,正準備去駕駛座開車,手臂上立即黏上來一團溫暖的東西。
“不要走。”江一砸吧着大眼睛看他,睫毛上還停留着未融化的雪花,他乖乖坐在後座上,不允許他哥走。
“不走。”時序坐回後座,和他親昵的眉間相抵,滾燙的觸感通過皮膚立即貼了過來,燙得他心驚。
他還沒能從上次小家夥發燒的陰影中走出來,此刻又害怕又心疼。
“不走,隻是要開車。”時序吻了吻他的額頭,帶着安撫意味。江一拉着他不讓走,眼淚啪嗒掉了出來:“不行,開車也不行。”
時序哄了好一陣都不行,于是終于妥協,用單隻手臂将人抱起來,兩人一起坐上駕駛座,略顯擁擠,但并不妨礙操作。
江一這回才不哭了。
時序将人往胸口位置放,他則是沉着臉開車。江一窩在他哥懷裡,将頭揚着,往他哥一側肩膀上靠,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時序吻了一口他的額頭,心口一酸:“生病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不想哥哥分心。”江一垂着眸,通過後視鏡,他看見了哥哥此刻黑得能擠出墨水的神情。
雪花還在不斷下落,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内,兩人彼此間溫度不斷傳遞,最後車抵達醫院門口,時序單手将人抱着,江一趴在他哥肩膀上,一點不亂動。
輸液針紮破江一手臂時,疼得江一手臂微微發顫,時序伸手将他眼睛捂住,大手握住他沒有輸液那隻手,“不怕。”
江一并不怕輸液針,發抖隻是在害怕等會哥哥又要離開。
醫生将針紮完,又囑咐了些注意事項好好保暖之類的話,便離開了。時序這才仔細端詳起江一來。
這麼多天不見,崽好像又瘦了,臉頰肉少了,因為發燒的緣故,捏起來觸感是滾燙的,三十九度。
看起來病殃殃的,臉色通紅,伸手往他臉上一捏,那張臉便趴乖乖趴在他掌心裡,輕微蹭蹭,“哥,我難受。”
喉嚨幹澀,十分嘶啞,聽起來像一隻快要病死的貓。
時序心口一緊,難過地想:他又變成了那個不負責任的哥哥。
今年是時序最不負責任的一年,一年365天,時序有兩百天都不回家,他們在一起生活多年,雙方都養成了依賴彼此的習慣。
時序在外面,不抱着他,其實壓根睡不着,他意識到,他這樣的方式或許正在把這份親情推遠。
他好像,正在親手種下了一顆苦果。
“一一。”細密的吻砸在江一額頭上,臉頰上,以及那隻有疤的手背上,“再等我幾年,到時候哥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江一因生病難受的眼神,不知名的讓時序心裡泛起痛楚。
他轉身想去給他倒杯溫水,卻不料溫暖的觸感又黏了上來,時序沒甩掉,定睛一回頭,發現了一疊錢。
江一使盡渾身解數将錢遞進哥哥懷裡,可憐巴巴說:“哥……給你錢,你不要走,陪陪我吧,好不好……”
眼淚啪嗒啪嗒掉他手臂上。
時序呆呆地望着那些錢,以及掉在手臂上的淚珠,頓時不動了,立馬将人抱住,抱着他一起躺在病床上。
“沒有要走,隻是想要給你倒一杯水。”時序替他撫平緊蹙的眉,江一就鑽進了他哥懷裡,“不行,倒水也不行。”
水可以以後再喝,可是哥哥走了就真的走了,他又要好久好久才能見到。
他要盡可能示弱,這樣哥哥才有可能多停留一會。
時序摸着他毛茸茸的腦袋臉色難看:“上哪存額這麼多錢。”
江一摸着他哥的耳朵:“我把哥哥給我的錢,都存起來了,還有一些是獎學金。哥……你陪我一天吧,這些錢能讓你陪我一天麼?”
時序當即就知道了,敢情這小子是吧晚飯的前省下來了,這讓他無比憤怒:“臭崽子,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江一縮在他哥懷裡無聲掉淚:“沒有哥哥,就是不能好好吃飯。”
“你這樣是不對的。”時序隻剩下心疼,“不好好吃飯,就長不高,也長不大,也就不能陪在哥哥身邊,小崽是不想陪在哥哥身邊嗎?”
江一 一聽不能陪在哥哥身邊,頓時急的差點哭出來:“想,我想。”
“乖小孩。”時序對着他翻來覆去哄:“那就好好吃飯,快快長大,然後來到哥哥身邊。”
醫院的燈很亮很亮,恍得他眼睛疼。江一隻記得那天哥哥有急事走了,後半夜才回來,給他喂水喝。
示弱沒有用,生病也沒有用,這些都是不能讓哥哥停留的東西。
什麼東西才能讓哥哥停留呢?他不知道。
哥哥說長大就好了,長大了就可以對着哥哥做一切過分事情。江一将這件事記在心裡。
從這天開始,江一開始好好吃晚飯,開始琢磨着長大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