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幹嘛呢?我已經,足足四十天沒見到你了。
黎城迎來了寒冬,鵝毛大雪自空中簌簌落下,雪花落在地面上,樹頂上,也落在江一的頭頂和睫毛上,活像一個小雪人。
這一年,時序十五歲,江一九歲。
這一年,江一上四年級,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叫餘歲,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女孩,經常找他搭話:
“江一,你哥哥又沒來接你放學嗎?”
放學路上,餘歲撐着大傘,也給江一遮住了些:“黎城好多年沒下這麼大的雪了!我和你家正好順路,不如以後,我們結伴回家吧!”
“……嗯。”江一仔細想了會,還是同意了,他說了聲好。
在學校,他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從不主動和任何人交朋友,也不主動和任何人說話,身邊沒一個朋友,這還是第一個找他搭話的人,但也僅限于此了。
江一成績好,各科滿分,是老師家長眼中别人家的好學生。但身邊同學都不喜歡他,他高冷,不好接近,久而久之都覺得這位學神是個怪胎。
而見不到他哥的日子,他用好好學習來使自己忙起來。
“江一,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去圖書館吧。”餘歲發出邀約。
“那不行。”江一垂眸看了眼地上一層潔白的雪花:“周末要等我哥。”
雖然他哥不會遵守約定,但他會乖乖等他。
他是乖小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餘歲被拒絕也不生氣,兩人一同走到岔路口分别。江一推開門,試探性叫了一聲哥。
無人回應,屋子安靜的像死過人。
江一又開始寫日記:這是哥哥沒有遵守約定的第三十七次,他不乖,我以後一定要将他鎖起來,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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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時序終于告别費時又費力的力氣活,沒日沒夜的修東西生涯,将身體也練出來了,隻是臉上的青澀感還尚未退去。
這幾年猛吃猛長,成了一米八的大個子。他的發色偏淺棕,這些日子沒剪,長發已經長到齊眉處,那雙丹鳳眼極其深邃,琥珀色的瞳孔在日光的照射下,像一片泛起漣漪的湖。
一種沉穩内斂,但又帶有青澀感的美。
舉手投足間,有溫柔,也有粗狂感,走在路邊實在太搶眼,時不時有不明所以的姑娘們上前加微,卻被一句十五歲整的尴尬無比。
天呐,這竟然是個未成年!不會還在用小天才電話手表吧!
辭了那份工作後,時序再也沒有髒兮兮的出現過。
這天,時序回了趟家,這才警覺,他們這次已經四十來天沒見過面了,他很想江一。
“寶寶。”試探叫了一聲,忽然驚覺,他這會應該在上學。
又一次完美錯位。
最後,他在衣櫃裡找了件江一的衣服深呼吸一口才能緩解思念,起身開始收拾家裡的髒衣服,拖地,搓洗小崽的内|褲,乘着太陽下山之前,将衣服都晾起來才離開。
時序又買了水果去看芳姨,芳姨今年六十三歲,發根多了些白發,看見時序拉着他的手開始不放心:“小時,聽你王叔說你不幹那工作了,接下來想好幹什麼了嗎?”
時序笑着說:“芳姨别擔心,我想好了。”
有一回他跟着王哥進賭場,見識到了那裡的紙醉金迷,一夜暴富,他跟着王哥賭了一把,一夜賺七萬,這樣的誘惑深深吸引了他。
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不光會算牌,出老千也學得快,他相信他能在賭場這個地方混出一些名堂。
當然,當賭徒這事可不能跟芳姨講,他怕芳姨擔心,和芳姨告别之後,他來到了二手車市場,用賭場賺來的錢提了輛豐田。
從那天開始,時序混迹在賭場,他長得帥,牌技高,又會出老千,不到一個月便成功引起賭場老闆關注,大家都喊他賭神。
“時哥,晚上有個賭局,都是些大人物在玩,絕對有賺頭,去不去。”這是賭場的經理,叫瓜子,平時組織各種賭局,靠這個撈油水賺錢。
時序看了他一眼,剛準備答應,結果包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時序拿起來一看,瞳孔一縮,是江一班主任打來的。
剛接電話,裡邊就傳來了急促的女聲:“江一他哥嗎?江一在課堂上暈倒了,你快過來看看。”
“好!”時序挂了電話,婉拒了賭局,跳上車一踩油門往學校趕去。
他沒考駕證,常年修車讓他了解車的每一處構造,那段修車的日子王哥經常将車借給他練習,算得上半個老司機。
二手豐田停在校門口。
時序剛開車門,就看見了從拐彎處趕過來的班主任,班主任看了他一眼,責怪道:“你就是他哥,怎麼現在才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差的家長。”班主任看着這個唯一的監護人,嘴上罵罵咧咧:“你知不知道這孩子前幾天就開始不舒服咳嗽了,人拖到今天,直接就在課堂上暈了,家長一定要引起注意!”
“現在是冬季,抵抗力低的學生最容易感冒了。”
江一聞見熟悉的味道,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弱弱出聲:“老師你,你不要說我哥,我哥隻是沒時間。”
“我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