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能怪誰呢,當然是隻能怪親手造成這一切的他。
缺失的這些年,他好像已經融入不進他的生活了,江一交到了新朋友。
副駕駛上放着一個保溫盒,裡面是他炖的冬瓜排骨和蔥爆蝦球,早上看見班主任發的消息就開始着手準備。他本以為江一會很喜歡,卻沒想到,一一或許已經不再習慣和他一起吃飯。
時間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包括口味。
記憶中的小天使,已經不會再沖過來熊抱他。
這幾年,時序過得十分有幹勁,每天兩眼一睜就是練習賭術,一天幾場賭局下來,有輸有赢,赢的時候居多,到後來他真的混出了名堂。在一場賭局裡,他殺紅了眼,怕沒有把握出老千,被人發現打斷了一隻腿,血流不止。
他沒有選擇回家,他怕一一看見了傷心,所以獨自一人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再後來賭場洗錢被警察圍剿,賭徒們紛紛被抓,時序也是運氣好,因為受傷恰好躲過這次盤查。
十五歲初入賭場的少年兜裡隻有十萬,出來時揣着五百萬巨款。
時序不賭後,開始另謀生路,拿錢開公司,做地産生意,瘋狂學習知識。最開始公司人少,什麼事都需要時序親力親為,那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連睡覺都需要抽出時間。
江一也是在這個時間點被送去封閉式初中,他徹底不需要操心弟弟,放手幹了三年。
公司開始盈利之後,時序開始招更多員工,逐漸擴大規模,到現在終于穩定下來,也有了更多可支配時間。
他終于有了足夠的時間和金錢,可愛的人卻已經開始習慣沒有他。
時序定定看着這所中學,腦中思緒萬千。
一一,那哥哥回家等你中考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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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最後幾天,老師們已經不會在上課,而是叫學生們自己自習,教室裡全是筆尖滑動紙業的沙沙聲。
江一的座位靠窗位置,一擡眸便看見了趴在透明玻璃上撲騰翅膀的白色飛蛾,從一隻,變成了兩隻。
他從課桌裡拿出了日記本,寫道:【時隔三年年,終于再次見到哥哥了,哥哥終于不忙了,他說以後要好好陪着我,我很開心。但是我不能太得意忘形,因為同桌曾經告訴過我,就算再親近的人,也不應該走得太近,這樣會遭到對方讨厭,我想,我哥是有一點讨厭我的。我哥說愛我,我卻覺得我是我哥的拖油瓶。】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拖油瓶。
日記本記錄着半年的重要事件,往前翻閱全是清一色的九個字——
今天,我哥也沒有來看我,我愛他。
密密麻麻記錄着,那些筆迹有時候極其扭曲,像是要把紙張都穿透,有時候又極其輕柔。紙張上,帶着已經幹掉的淚痕,幾乎每一頁都有。
中考考了三天。
考完後,學生們當天住在宿舍收拾東西,為了明早離開學校做準備。江一行禮很少,隻夠裝半個箱子。
第二天學校組織拍畢業照,攝影師大喊茄子,照片留住了學生們最青澀的年級,他們因緣分聚在一起,眨眼又各奔東西。
這天學生們各自表白,也給各自喜歡的人送情書,江一的口袋裡被塞滿了,同桌前來和他告别,拍照留念。
作為自己唯一的朋友,江一夜掏出了手機,和餘歲合影,照片同桌歲笑得很甜,江一則是闆着張臉。
兩人交談一番後得知他們志願都填了市一中。
江一幫她拿些了東西,兩人提着東西一起出了校門,而時序早早的就等着了,捧着一束薔薇花靠在車門外,特别惹眼。
時序的目光放在弟弟提着他小女朋友東西的時候,眸色暗了暗,“一一,是要送她回家嗎?”
江一立馬搖頭,“不是,她有哥哥來接,我隻是幫她提東西。”
“哦。”時序看着江一幫着小女孩把東西放在她哥哥車上,這才回到他身邊來,驚奇地看着薔薇,“是送給我的嗎?”
“當然。”時序頓了頓,“上車。”
江一捧着花,坐上了副駕駛。
當初的二手豐田,現在已經換成了一輛黑色保時捷。
“想吃什麼。”時序開着車,側目。江一雙眸泛起亮光,專心看着他哥:“想吃什麼都可以麼?”
“想讓哥哥跟我回家也可以麼?上次說以後都陪着我,哥不會騙我吧,我想吃哥做的雞蛋面。”江一眼巴巴看着他哥。
時序沒有說話。
他哥為什麼不說話?江一瞬間就焉了,他就知道,他哥又是騙他!
這個人還是那個熟悉的騙子!
江一收回那雙泛光的眼睛,眼尾一下就紅了。
時序沒說話,車停在樓層門口,快下車的時候,時序突然開口:“沒成年之前,不允許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