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時序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樣子,眉頭蹙着。
江一搖頭,換上笑顔,“沒事的哥哥。”
白色的車燈給時序附上一層光暈,密閉的車内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江一看他哥在開車,悄悄伸出一根手指觸碰他哥的柔軟的白襯衫衣料,一下又一下。
樂此不疲。
而方才偷拍兩人的人正是徐妍,她站在校門口,看着照片裡的人隻覺得熟悉,但又說不出來在哪裡見過,這幾天轉學時她自然看過,那個叫時序的人不正是表哥正在找的那個哥麼!
思及此,她給遠在雲城的表哥發去了郵箱:【哥,我在轉學的城市發現了你一直要找的那個人,你對比一下照片看看是不是】
她表哥時溪,這些年一直在暗中找那逃出家門的哥,她是知道的,這會一有消息,就發了過去。
照片發出去的瞬間,遠在雲城的時溪正抽完血,白皙的手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幾處血管甚至被紮黑,後來實在找不到地方抽了,邪僧就開始用小刀割血管,手臂上全是傷痕。
傷口結痂了又裂開,如此周而複始。
他今年十五歲,内心卻早已經被折磨得陰暗扭曲。
時溪知道在他之前還有一個哥,在他之前是由他來承受這些折磨,但他跑了,八歲那年就跑了,替代的人自然就成了他。
八歲,給父親供養血漿的人變成了他,兩歲的他就開始被抽血,最開始是幾滴,他尚可以忍受,但後來就越來越多。
不管他如何聲嘶力竭哭喊,都得不到父親寬恕。
父親在雲城勢力龐大到一種恐怖的地步,其中産業就有醫療和交通。他跑不掉,父親命人往他的後勃頸裡安裝了定位芯片。
沒辦法,邪僧說隻有他哥和他的血才可以讓父親延續生命,甚至長生不老。
他爹那個傻帽,竟然相信了這套離譜說辭。
時溪看着電腦上表妹發來的郵箱,起身将滿屋東西摔了個稀巴爛,“哥,給父親供養血漿這個任務,是時候該輪到你了。”
他的表情呈現出一種駭人扭曲的狀态。
時序,我會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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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八日,今天是婦女節,母親已經去世,但想給哥哥過,今天發生了一件難過的事情,他看見和其他人從公司裡出來,在談笑風生。
是個清秀過頭的小男孩,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個白色小牌子,估計哥哥公司的實習生。
他隻悲傷了一小會,又興奮了。
這不是正好證明哥哥是喜歡男孩的嗎?
真是個難過的好消息。
他又開始不安起來,他又開始擔心他哥會移情别戀,被别的狐狸精勾走,所以,他決定今天就給哥哥告白。
本來想弄輛大車,但他哥估計不會像看到那種場面,斟酌斟酌在斟酌,他向鄰居家大爺買了一輛三輪車。
天藍色的小三輪,前面沒有擋風玻璃,沒學一會就已經掌握了全部技巧,在小區裡開着到處跑。
從前的種種準備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小三輪開向花田,他一家家選購最新鮮的紅色玫瑰,裝滿了整個小三輪,将他的心也裝得滿滿當當。
路過市場時,他下車買了銀白色音樂機,會旋轉的那種,店員小姐姐看着滿三輪的鮮豔紅玫瑰,瞬間露出八卦的小眼神。
江一不好意思繞繞頭說準備和愛人告白,小姐姐一聽興奮極了,在旁邊推薦了好幾首歌,他選了一首《同手同腳》。
他将小三輪停在半山腰,然後折返回家求着哥哥陪他逛公園,時序拗不過,隻好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寵溺一笑:“怎麼忽然想逛公園。”
“沒什麼,你等會就知道了。”
“什麼事情這麼神秘?”時序的好奇心被挑起,看着他殷紅的唇瓣,上面呈現出唇紋。
“等會。”時序将火急火燎準備出門的他叫住,從客廳的那個盒子裡,拿出一管兒童唇膏,“過來。”
江一靠近他哥,他哥身上那股清茶味就傳進了他的鼻腔了,好聞極了,“哥,你身上好香。”
“是香香軟軟的大哥。”笑起來露出一顆小尖牙,有股引誘的味道,“這唇膏是很久以前買的吧?”
江一開始劇烈掙紮,大聲控訴:“我不要塗過期的兒童唇膏,我不是兒童,我現在是大人!”
時序看了眼日期,将唇膏管拔開,手撫上他的後腦勺,将他腦袋固定住,溫柔安撫:“看過了沒有過期,你不要亂動,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
江一果然不亂動了,被他哥死死拿捏。
固體唇膏在他唇上反複塗抹,時序不放過每一處褶皺,将他整張嘴塗得十分飽滿,像是裹上了一層油亮的蜂蜜。
塗完後,小家夥将他輕輕推開,又在時序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靠近:“哥,你以後要是再敢說不喜歡我這種話,我就将你關起來,鎖在地下室,打斷腿,然後讓你隻能喜歡我一個,你聽見沒有,不喜歡我,後果很嚴重!”
時序覺得他炸毛的樣子十分可愛。
江一也沒有真生氣,反而内心滿滿的,和他哥一起出發他算計好的公園。
這處公園十分僻靜,森林長滿參天大樹。
風吹過來,發出“沙沙,沙沙”輕響
公園裡有一座小山,江一帶着他哥一起爬,結果他都快累死了,他哥卻連汗都沒出一點,這很不公平!
“哥,你怎麼都不出汗,你是鐵打的嗎?”
“當然是。”時序看着他大汗淋漓的臉,從衣服的夾層裡拿出一塊折疊好的口水巾,給他擦拭,面前的小人早已習慣沒有躲。
江一忽然有些嫉妒他哥了,他這小身闆和哥哥比起來,好像根本不夠看,看來高中畢業後,他要好好鍛煉才行,這樣才能做好哥哥的妻子。
曆時一個小時,兩人登上這座小山,涼爽的風吹來,江一看着他哥,“哥,今天是母親節,母親節快樂。”
時序挑眉:“爬山隻是為了慶祝我母親快樂?還以為你是學業壓力大要來放松壓力呢,崽,安心當一個學渣就好。”
“才不要!”使勁搖頭。
“哥,我成績可是很好的,常年穩居文科第一,你可不要誤我前途,壞家長。”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哥。”江一看着他哥,将他哥一把按做在山頂的椅子上,“你坐在這好好等我,我這些日子在瞞着你什麼,等會就知道了。”
江一朝他笑,然後轉身離去,卻被站起來的時序一把拉過來,兩人差點相撞,唇貼得很近,欲碰不碰,完全是遊離在親情之外的試探。
他覺得他哥在勾引他,但沒有證據。
江一将他哥繼續按倒在長椅上,時序乖乖不動了,“寶貝,快去快回。”
江一點頭走了。
午後,黃昏盡退之時,公園沒有一個人。
時序坐在長椅上,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時序今天穿着一身黑西裝,這套質感極好的服飾将他身段勾勒得越發沉穩,像中世紀神秘又溫柔的紳士。
天色微微暗下來,道路兩旁的路燈一排排亮起,視線的盡頭,出現一輛載滿鮮紅玫瑰與滿腔愛意的小三輪。
那首《同手同腳》也響徹起來。
江一停在他面前,有生命力的少年臉頰泛紅,朝他一笑,露出一顆小尖牙,白色的路燈打下來,将他襯得越發鮮活。
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襯衫,下身則是五分黑色牛仔褲,露出來的一截小腿白皙有力,腳下是一雙簡單的運動鞋。
唇色殷紅,桃花眼因為笑而眯起一點,長發烏黑油亮,四目相對的瞬間,隐藏在時光裡的愛意和暗戀終于說了出來:
“我有一個暗戀了很久的人,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他,他溫柔又堅韌,是我的榜樣,總是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我,記憶中摔倒時扶我起來那雙手,還有生病時喂到嘴裡的粥都來自于他,喜歡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哥,你說,他會答應我的告白嗎?”
鹹澀的淚水伴随着最後一句歌詞: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着你。
你看,他最有生命力的年紀全在等你和喜歡你。
“哥,我愛你。”
他頓了頓,說出的話帶着一股濃濃的期待:“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