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音點點頭。
“原來你是知道的呀!”程詩翩微微掩唇,掩飾笑意,“所以那天你才會讓禅兒帶話,叫我别去招惹少莊主是嗎?”
周序音仍舊點點頭,“怎麼了?”
她想她應該做得很好了,畢竟怕她一個柔弱女子被禅音寺掃地出門她還特地通知了薛景碩前來,而程詩翩也如她所料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可程詩翩不知她的用心良苦,隻覺得她才是那個忍辱負重之人,“既然周妹妹已經知道真相,我也無話可說了。你若真想擠破腦袋進這大富大貴的鹭羽山莊,我勸你還是别在少莊主一人身上下功夫,畢竟以色侍人是不得長久的。你還是早些去跟少莊主的未來正妻打個招呼,以後就伏低做小、謹言慎行,說不定這莊内才有你的一席之地。”
見周序音蹙眉,丫頭吓得趕緊拉扯程詩翩,因為就在練武堂門口,她也不敢大聲喧嘩,怕影響到了裡面的莊主跟少莊主。
可程詩翩卻不管不顧,繼續嘲弄着,“我是真心憐憫你,周妹妹。可憐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常年被養在深山的寺廟當中,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明白這外頭的世界有多險惡。那少莊主對你不過是一時興起,終究是不可能将你這等卑微可憐之人扶正的!……你要不聽姐姐的話,放棄少莊主,姐姐給你介紹幾個正直老實的男人,他們不會嫌棄你的身份,自會願意娶你為妻的!”
周序音一開始是迷惑,繼而覺得有趣,最後又生出一點同情,她甚至不知該從何說起,隻問向程詩翩身邊的丫鬟,“……她都來莊内好幾日了,你們什麼都不告訴她嗎?她今日能得罪我,改日便能得罪少莊主跟莊主,你們不怕受她牽連?”
小丫頭趕緊跪了下來道:“小姐、小姐!我拉不住她,她成日跟二老爺膩在房裡,我們也沒機會跟她多說幾句!求小姐開恩,饒了奴婢!”
聽到這兒的哭聲,周序音的丫頭也捧着一朵精挑細選的花跑了過來,“小姐小姐,發生何事了?”
“她們怎麼都叫你小姐……”
見程詩翩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周序音将目光轉向自己的丫鬟,噓了一聲示意道:“聲音小些,别讓裡頭聽到了。”
丫鬟趕緊壓低聲音道:“發生什麼事了小姐?”
周序音一時間講不清,隻下令道:“去那兒叫幾個護衛來,将她們二人送回二叔的院子去。”
練武堂内,薛赫言越是意氣風發,薛景何越是招架不住,直到薛赫言一腳淩空踹飛父親手中的利劍,這一戰才算是到此結束。
尚昀撿了乾元劍交回到薛景何手中,薛景何拿下重新看回自己一戰過後依舊氣定神閑的兒子,滿意道:“還不錯,内力有長進,要繼續努力。”
薛赫言恭謹地做了個揖。
這時大堂的大門終于再次推開,外面吵吵嚷嚷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隐約傳來一兩個女子的叫聲,薛赫言快步上前,見周序音仍安靜伫立着便徑直朝她走來,“你來了?這是怎麼了?”
周序音本想趁着他們出來之前解決一切,沒想到這程詩翩卻鬧騰了起來,無論護衛怎麼拉扯她都不願配合,還放肆地喊着,“你們敢動我我就去告訴你們二老爺!”
“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是你們小姐?她不過是個住在深山老林的野丫頭!”
“叫你們表小姐出來!将這個自封小姐的野丫頭給我趕出山莊去!”
薛赫言凝眉轉身就要去處理,可周序音拉住了他,小聲道:“表哥,别去。”
果然下一秒薛景何就蹙着眉頭出來了,呵斥道:“何人在此喧嘩?”
護衛按倒了掙紮的程詩翩,回道:“莊主,是二老爺的人!”
薛景何看着一路散落的幾支金钗,再轉移到歪了發髻的程詩翩身上,原本的好心情一下被破壞,臉上也勃然變色,“……”
方才還在舞動的程詩翩這會兒對上薛景何的眸子也吓得噤若寒蟬,不再敢說一句,“莊主……”
見她一副披頭散發楚楚可憐的模樣,薛景何最終并沒有過多責怪,隻揮揮手讓他們把人帶下去,等看到薛赫言身旁的周序音他才開口道:“……是你啊。”
周序音微微欠身道:“舅父,我來等表哥的。”
被拖着離開現場的程詩翩這才目瞪口呆,“……什麼?”
可周序音那兒連一個眼神也未投來,她甚至不屑與她争吵叫嚣,更無意證明任何身份地位,隻挽着薛赫言的手,對薛景何露出一點安守本分的矜持笑意。
薛景何見她還算乖巧也懶得再管她跟薛赫言之間的事,便道:“我先去休息,你們聊吧。”
等薛景何離去,周序音微微靠上薛赫言道:“我想你今天一定表現得很好,舅父這才沒有讓我自己回房去。”
薛赫言跟她一步步走下台階,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道:“還行,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不是我進步得快,而是他在慢慢衰退了。”
“舅父生病了?”
薛赫言回道:“不好說,我還在查,可能是病了,也可能是上了年紀體力不支了。”
既如此,周序音也不再多管,她餘光瞥見身側的丫鬟手裡還捧着那朵花,便道:“扔了吧。”
丫鬟趕緊松手扔下。
薛赫言這才問起,“方才在練武堂門口發生了何事?她有沒有驚着你?”
周序音平日裡一向溫和平靜,情緒穩定,莊内也甚少有人敢對她叫嚣吵鬧,薛赫言怕那發瘋的程詩翩影響了她的心情,便多嘴問了一句。
周序音思索了一番,随後詞不達意地說了幾個字,“她、她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我是你養在禅音寺的外室。”
丫鬟一下愣住,薛赫言也瞠目結舌,氣氛頓時凝固,他居然不知該如何打破,“……什麼?”
周序音又添上一句更可笑的,“她還要去你的未來正妻表小姐那裡告發我。”
薛赫言當真是又生氣又想笑,回想起來在禅音寺确實大家都叫他小公子,而稱周序音為周姑娘周姐姐周妹妹什麼的,這也難怪會被一個新來的誤會。
薛赫言順着她的話道:“我的未來正妻可是個明察秋毫之人,她深知我的為人,也堅信我除了她以外不可能再有别人。”
“真的?”周序音側着擡眸看了他一眼,“你就如此自信?”
薛赫言鄭重其事道:“是,我與她早就兩情相悅,親密無間了。”
這八個字令周序音的内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方才所發生的的一切不愉快馬上煙消雲散,她現在隻想着跟身邊的人時時刻刻守在一起,直至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