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辰将照片翻過來,背面寫着一行小字:“與文靜,1995年夏”。
文靜?趙文靜?那個在醫院遇到的、母親異常敵視的女人?陳宇辰的思緒回到了醫院病房,葉紫母親那張蒼白的臉,以及母親當時的激烈反應。父親的前女友……為什麼母親如此在意這段早已結束的關系?
照片中的趙文靜年輕漂亮,笑容燦爛,與病床上那個憔悴的女人判若兩人。但最讓陳宇辰在意的是她眉眼間的神韻,與葉紫驚人地相似。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他的腦海——葉紫會不會是……
他搖搖頭,将這個荒謬的想法趕出腦海。不可能,父親不是那種人。但為什麼他對葉紫有種奇怪的熟悉感?為什麼父親日記中警告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甚至可能包括母親?
時間在混亂的思緒中流逝,轉眼到了與鄒冼林見面的時間。
咖啡廳位于商場後門的一條僻靜小巷,裝修簡樸,客人稀少。陳宇辰選了最裡面的位置,背靠牆壁,可以清楚地看到門口。
鄒冼林遲到了十分鐘。當他匆匆走進咖啡廳時,陳宇辰幾乎認不出這個曾經精神矍铄的中年人了——鄒冼林瘦了很多,眼袋深重,西裝皺巴巴的,像是很久沒熨過了。
“鄒叔。”陳宇辰站起來打招呼。
鄒冼林警惕地環顧四周,确認沒人注意後才坐下:“宇辰,你看起來氣色不錯。”他的聲音比記憶中沙啞了許多。
“鄒叔,商場的情況很糟嗎?”陳宇辰直入主題。
鄒冼林的肩膀垮了下來:“比你想象的更糟。供應商催款,員工士氣低落,營業額連續三個月下滑……更糟的是,”他壓低聲音,“有人正在暗中收購小股東的股份。”
陳宇辰心頭一緊:“是誰?”
“還不确定,但很可能是劉家。”鄒冼林苦笑,“你打劉建民那拳,算是捅了馬蜂窩。”
“鄒叔,爸爸出事前……有沒有跟你提過什麼特别的事?比如關于商場的安全,或者……他的擔憂?”
鄒冼林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陳宇辰猶豫片刻,決定部分坦白:“我找到了爸爸的一本日記,裡面有些内容……很令人不安。”
鄒冼林的手明顯抖了一下,咖啡杯與托盤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左右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那本日記……你媽媽知道嗎?”
“她知道我找到了它,但不知道具體内容。”陳宇辰緊盯着鄒冼林的反應,“鄒叔,爸爸是不是預感到自己會有危險?”
鄒冼林長歎一口氣,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你爸爸……最後幾個月确實很緊張。他發現商場内部有人洩露商業機密,采購數據被篡改,還有……”他突然停住,搖搖頭,“這些不該由我告訴你。”
“那該由誰告訴我?媽媽嗎?她明顯不想讓我知道這些!”陳宇辰聲音提高了幾分,引來附近客人的側目。
“冷靜點。”鄒冼林做了個安撫的手勢,“你媽媽有她的苦衷。你爸爸的離開對她打擊很大,她現在隻想保護你,保護商場。”
“我不需要保護,我需要真相!”陳宇辰咬牙道,“鄒叔,爸爸在日記裡說可以信任你。請告訴我,那場車禍真的隻是意外嗎?”
鄒冼林的表情變得異常複雜,恐懼、猶豫、忠誠在其中交織。最終,他仿佛下定決心般從内袋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迅速塞到陳宇辰手中。
“看完就燒掉。别告訴你媽媽我們見過面。”他站起身,“宇辰,你爸爸是個偉大的人,他愛你勝過一切。無論發生什麼,記住這點。”
說完,他匆匆離開咖啡廳,背影佝偻得像背負着整個世界的重量。
陳宇辰等了幾分鐘,确認沒人注意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張紙條。上面隻有一行字:
“查查車禍當天的行車記錄儀和監控。老李知道些什麼,但他被收買了。”
陳宇辰的心沉了下去。老李是父親的司機,車禍那天正好請了病假。如果連他都不可信那就……
他将紙條撕成碎片,沖進廁所燒掉,看着灰燼被水流沖走。走出咖啡廳時,夕陽正沉入城市的天際線,将一切都染成血色。陳宇辰站在街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迷茫。
父親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商場危機背後有人操控,甚至母親和鄒冼林都在隐瞞着什麼……而他,一個剛失去父親的年輕人,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唯一确定的是,那本神秘的日記将成為他的指南針,指引他在迷霧中找到真相。無論前方有什麼在等待,他已經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