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妄用力地呼吸着,但仿佛氣管被東西堵住一般,怎麼竭力也不能将氧氣吸進肺裡。
胸腔發出沉重,幹澀的疼痛。
他大口喘着氣單手撐在牆面上穩住身體,感受到背部溫熱的觸碰,耳邊柔和的聲音,他回了頭。
隻見安卡莉壓着眸子,輕聲繼續道:“看着我。”
“呼氣。”
“吐氣。”
“呼氣。”
……
等對方徹底平靜下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朝旁邊揮開,繼而說道:“離我遠點。”
嘶啞的聲調帶着掩飾不住的憎惡。
被打到手臂的安卡莉因為慣性往後退了幾步,她站穩之後,擡腳從他的身邊走過,沒有再看他一眼。
快要上樓的時候,她冷下聲音說道:“程妄,我并不覺得今天錯在于我,就你開頭說的那句話,我完全可以告你。”
程妄沒有擡頭,隻是手掌緊緊握着拳,握到指節發白。
清瘦的背部靠着牆壁,然後緩緩坐下,因為左腿殘疾的原因他彎曲的動作有些不自然。
程妄垂着頭,白金色的頭發随之落下來,遮擋住了他此時的面部表情,但裸露在外的蒼白皮膚上那些青色的經絡完全暴露了他此時的情緒。
安卡莉才不管在這之後程妄是會報複她還是默不作聲,總之她隻知道即使今天沒有這件事,之後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
就憑對方随心的性格和對她的惡意,這件事遲早會發生。
路過二樓的時候,安卡莉看見江祈的房間開着門并依稀可見一些晃動的身影。
她停住腳步,本想着要不要跟對方打個招呼,但她往窗邊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經快看不見亮光。
于是她放棄了這個想法,繼續向三樓走去。
因為和程妄糾纏了一段時間,所以今天她到三樓的時候比昨天晚了不少。
從房間望向坐在床上的人時,安卡莉發現今天江斯理的狀态就要好很多。
神色都輕松了不少。
江斯理聽見開門聲,眼睛從窗外收回,漫不經心地擡起眸子,“遇到什麼事了嗎?怎麼來這麼晚?”
說完眼睛又垂下,輕翻着腿上的書,“不是因為擔心你,我是在擔心我自己。”
見安卡莉沒反應,江斯理翻書的動作停頓下來,拿起旁邊的玻璃杯喝了幾口水,然後借着物體的遮擋不經意去瞥對方的神情。
“沒發生什麼。”
慢半拍的安卡莉才意識到剛才江斯理在和她說話。
本着關心的态度,她詢問道:“今天狀态還好嗎?”
“還可以。”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點了點頭。
隻不過……
随着她離開的時間越長,房間中的木質香氣也随之消退,現在已經快消失殆盡了。
到最後隻剩下幾乎不可聞的淺淡氣味,甚至那隻是遺留在對方床鋪上的味道。
這讓他不免煩躁起來。
好在,現在她回來了。
她身上的香氣再一次重新充斥在這個空間中,不用特意去聞就能感受到,甚至他感覺連他皮膚上都沾染了對方的味道。
似乎自從進入異化期之後,他的嗅覺變得更加靈敏了,能輕易捕捉到代表着她存在的氣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是他安撫者的原因或者像蔣呈說的那樣,那些他認為是異化期造成的異常并不僅僅是因為異化期。
-
早一些的時候。
看着窗外還沒有落山的太陽,他百無聊賴地聽着光腦裡的聲音,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手背。
似乎昨天對方殘留的溫度還在上面。
“斯理?”
聽見自己的名字,江斯理思緒回攏。
“嗯?”
他的聲音帶着懶意,尾音上揚似是在詢問。
蔣呈的聲音透過光腦傳了出來,“你請假了?”
“因為異物?”
“嗯,進入異化期了。”
他伸出手擋住眼前的光,今天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他想。
“情況還好嗎?”
蔣呈知道這個期間不能随意探望,隻能通過詢問對方獲得他現在的消息。
“挺好的。”,他的聲音裡帶着輕易能察覺到的松快,不知道想到什麼,眼底帶着懶散的笑意。
聽見對方的話,蔣呈調侃道:“看來你的異化反應也不是很嚴重嘛。”
因為每個人體質的不同,所以産生的異化反應也不一樣,有些嚴重的甚至需要進入異化生物部的特殊房間進行隔離觀察。
“嗯,算是吧。”
“都是因為安……”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動作。
他放下手,傾瀉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隻聽他開口道:“沒什麼。”
蔣呈在聽到這裡一下就意識到對方欲言又止的話。
“…安撫者?”
江斯理停頓了一瞬,又聽見對方說:“看來應該是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女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