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地上看着貓眼裡那個站在門口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把呼吸聲屏住,唯恐發出一點動靜。
走廊裡光線很暗,貓眼裡的高大身影朦朦胧胧顯現,視野裡的門半開着,男人斜斜倚在門上,望着我房間的門,神情看不清晰,但似乎是非常輕松......甚至是一種讓我害怕的胸有成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感覺,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了貓眼所在的位置。
“哒”“哒”“哒”
這幾聲悠閑的扣門聲每響起一聲,就仿佛有無形的捆綁着我心髒的絲線,把我的心吊到半空中。我蒼白着臉,安撫着驚吓的心跳,繼續偷窺外面的男人。
如果說昨天對這個怪異鄰居的警惕程度是百分之三十,那麼景行發來短信之後,我的警惕程度驟然上升到了百分之百。
我原本的計劃是在白天悄悄走人。今天還有一場同學聚會,我可以約上高中的幾個同學去KTV通宵,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回來。
白天光明正大的,他總不敢幹什麼吧?
于是在早上睡醒的第一時間,我就打開了貓眼偷偷觀察隔壁男人的舉動。更安全的方案是等他出門以後我再走。不過這都是預想。
我扒在貓眼上,心沉到了谷底:他現在看起來,好像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與此同時我也在絞盡腦汁:我什麼時候招惹了這樣一個奇怪的人?我和他認識的這短短兩天,也就見了兩面,犯不着想要對我做什麼吧?
除非這個人天生就是一個反社會性人格。
而且我程繁遵紀守法,友善熱情,甚至在接觸過的人裡面就沒有和我關系不好的,仇家想要買兇殺人——這種情況也是不存在的。
緊張之下,我的思維亂七八糟地發散了一會兒,半晌之後才把這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盡數收回。
我深吸一口氣:無論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是等幾天後景行來了,讓他告訴我吧。我瞎猜也猜不出什麼結果。
“砰”一聲關門聲拉回了我的思緒。我屏住呼吸,大喜過望:
他出門了!
好消息:他出門了
壞消息:他不走了
我盯住貓眼滞了一下,看着那雙出現在徘徊在面前的長腿,一動不敢動。但好在他沒有站太久,可能是覺得我還在睡覺,轉身走了。随着男人僵硬的身軀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裡,我渾身放松,徹底長舒了一口氣。軟着腳。撲到床上躺了一會兒,我走進衣帽間。
打開大燈,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衣帽間刹那燈火通明。一件件名牌随意陳列在玻璃衣櫃中。我拿出了幾十件衣服,認真對比,最終挑出了一件最簡約的大衣。黑色的面料剪裁精緻,低調簡樸,但偶爾一閃而過的光澤流轉又表現了衣服的不凡。
我最裡面穿了一件淺色的内搭,套上長長的大衣,又搭了一條同色系的圍巾,配上一條淺色系的褲子,在一人高的落地鏡前轉了一圈,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又整理了一下頭發,把頭發調整成蓬松柔軟的狀态,我拿上手機出了門。
今天的天氣不好不壞,但總算沒有下雨。我穿過灰塵亂飛的走廊,順着樓梯往下走。樓梯間沒有光,走到最後幾階樓梯後光亮從外面明晃晃地打進來。
我雙手插兜,愉悅地甚至想要哼首歌。又往前走了幾步,我頓住腳步。
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的男人淡然地轉頭看我,隔着兩隻手臂的距離,我感覺到他身上的愉悅感幾乎能化作實質朝我湧來。
他淡淡道:“好巧。”
“你也要出門嗎?”
兜裡冰涼的手掌握成拳,我露出一個鎮定自若的笑容:“好巧。對,我有急事。”
他若有所思,突然道:“我今天出差,大概要去一個月,現在就走。”
也就在這時,一輛表面黑亮精緻,車型流暢的轎車夾着灰疾馳到我們面前。應該是出租車到了,我看見男人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向我冷淡點頭後打開了車後門。
和我說這個幹什麼?
我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回應,半天憋出一句:“一路順風。”
他進車前突然道: “昨天的曲奇好吃嗎?”
我點了點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好吃。”
他沒看我,“砰”一聲關上了車門。
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着疾馳而去的汽車尾氣,我還是狠狠松了一口氣。
這個奇怪的鄰居終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