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過那晚的事,這種威脅對任何人來說都很可怕。
對漱清也不例外。
但漱清仍舊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麼躲在床底,不出聲也不動作。
像在沉默地對峙:有本身你就真動手将我拉出去。
“自己出來,别逼我動手,想想不聽話的後果,你還敢承擔嗎?”
漱清不敢。
但漱清就是不出去。
因為他也堅信,冥王不可能真做出這種事。
他隻是鑽床底下,又不是踩冥王頭頂上,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金尊玉貴的冥王大人難道真會因此彎下腰,伸手來床底下拉他嗎?還是要把他睡的床整個掀翻呢?
“我數到三,你馬上就出來。”
聲音冷若冰霜,讓漱清想起那晚冥王裹着殺意進來時,那把沾着陰森血迹,折着慘淡光線的長劍。
漱清身體又顫了顫。
“三。”
“二。
“一。”
“……”
但三個數都數完了,漱清還是沉默地縮在床底,沒有任何回應,就是不肯出去。
害怕卻堅持對抗到底。
好在冥王并不是真的生氣,也沒有要生氣,對于漱清的反應,更不覺得意外。
這隻小蝴蝶一貫如此。
裝無辜裝可憐,害怕的時候脆弱求饒,抓不到他的時候就我行我素,一切必須以自己的主意為準,不見棺材不落淚。
但冥王并沒有讨厭他這種性格,相反就是被漱清這樣的性格吸引,才會起了想要征服的欲望。
眼下也覺得挺好。
還能繼續堅持自己的脾氣跟原則,看來他沒将小蝴蝶吓得太過分。
“看來這回你是真知錯了。”
“……”
雖然沒得到漱清的回應,但冥王能自圓其說下去:“罷了,你愛鑽床底就在床底待着吧,正好反省反省。”
“本王還有其他事務處理,懶得管你。”
冥王沒多做停留,說完這些,真轉身走了。
漱清沒有立刻出去,還是繼續趴了一會兒,生怕冥王會突然殺回來。
知不知錯很難說,但此時漱清很知道,自己應該想辦法離開冥界了。
冥王手段狠戾殘暴,脾性又陰晴不定,連山神都敢說殺就殺,哪天真有可能連自己也殺了。
若他繼續留在這裡,大概率死路一條。
開什麼玩笑。
他怎麼可能真交代在這種地方,他還要回去仙山,回到仙君身邊的。
漱清咬牙切齒,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了。
……
漱清頹廢了好幾天,也繼續躲了冥王好幾天。
整日衣服不換,頭發不梳,更不出房門,連東西都吃很少,就像隻躲在洞穴裡的小野獸,對外面充滿了戒備。
冥王每天都有來看他,但每次他都躲床底,不說話不出去,不管冥王如何威逼利誘都沒用。
有次冥王差點真翻床闆,第二天漱清就換了躲的地方,直接變回原形飛到了花裡。
屋内每天都會擺上新鮮的花朵,那天又正好是藍色的花,花瓣很大,層層疊疊,藏一隻蝴蝶綽綽有餘。
誰都沒想到漱清會來這招,冥王還以為他逃出去了,四處搜尋,鬧得一陣人仰馬翻,最後還是漱清睡着了,從花瓣上掉下去,才被侍女發現就在桌上。
房間裡沒花了。
床也被換了。
冥王還用法術封住了漱清的部分靈力,不準他再變回原形。
漱清很無奈,隻能成天在貴妃榻上躺着了。
“……小仙快看,這些都是新來的布料,這下可以做好多新衣服呢。”
“還有這些,都是人間的新奇小玩意兒,小仙想玩嗎?”
“小仙餓不餓,最近殿内多設了一個小廚房,能做好多新花樣,小仙要不要試試?”
“小仙……要不要去花園走走?小仙好久沒出門了,我給小仙梳洗換衣,出去走走吧?”
侍女天天在耳邊念叨,聒噪得漱清受不了,終于給了拒絕的回答。
“不想去。”
“為什麼不想去?”侍女說道,“如今花園更漂亮了,多了好些新的種類,花瓣開得又大又多,小仙一定會喜歡的。”
漱清背對侍女側躺着,閉着眼:“出去隻是讓所有人都笑話我,何苦去找這個晦氣。”
“……怎麼會呢?誰敢笑話小仙?”
“就算當面不敢,心裡肯定都這麼想。”
漱清平淡地說:“我累了,不想再管這些人心裡是怎麼想了,也懶得再想辦法治他們了,從此以後我隻待在這裡,整個冥界也能太平。”
“……”
侍女頓住,不知如何回應了。
但身後很快接上另一道聲音:“本王陪你去,任誰心裡也不敢這麼想了。”
是冥王進來了。
侍女連忙行禮:“……見過殿下。”
“下去吧。”
“……是。”
侍女連忙退下,屋内隻剩漱清跟冥王。
但漱清一動不動,仍保持着側躺的姿勢,看都不看冥王一眼。
冥王走近,在邊上坐下:“……還在生氣?都幾天了,氣性就這麼大?”
逃又逃不掉,躲也沒處躲,漱清被迫面對冥王,語氣淡淡的:“沒生氣。”
“……那你還不起來?”
“身體不适,殿下見諒。”
“看着我。”
“不看。”
“……”